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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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吃饭的画面,一口气夹了两块虾肉正在往嘴里送,但是对方压根没收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了这张照片旁边。
  “杨律走南闯北,办过的事儿多,见过的人也多,”傅序南把手机抽回来,“想跟他好的人不在少数,宣赢,大家都是男人,我们都知道感情单单靠信任是维持不住的,你到底有多大的底气,能扔下杨如晤不闻不问,真不怕有一天他跟别人好了?”
  宣赢没有反驳的立场,他人已然离开,说再多终究无法改变已然发生的事情。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毕竟杨律洁身自好,不喜欢搞那套复杂的暧昧关系,”傅序南站起身,不知在点谁,“可我不一样,没人陪着真不行。”
  宣赢动了动唇。
  “要让我等也行,但总得给我句准话,要不然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傅序南拎起食盒,“是吧程愿。”
  宣赢这才回过味来,傅序南这厮对程愿的离开不痛快,竟然用他与杨如晤当比喻,拐着弯的敲打程愿。
  不得不说傅序南这招当真高明,反正无论怎么样,宣赢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了,而且开始患得患失了。
  之后的很多天,宣赢都在傅序南故意制造的假设里渡过,幻想杨如晤有朝一日真的变了心,幻想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他再次陷入到极度恐慌的情绪里,有时他觉得傅序南说的不错,因为走之前除了跟身边的家人朋友都做了交代,也给杨如晤留了信,细细写明了他所在的地方以及大致的安排。
  来到快乐山他也从未关过机,沈休与任玥偶尔会联系他简单问几句,就连齐怀湘也会隔几天发个消息,只有杨如晤,一通电话未打,一条消息未发,好似身体力行地遵守那句话。
  ——从这一天这一分钟这一秒开始,我们分手了。
  此时宣赢回之笃定的那句你舍不得变得单薄起来,恐慌之下,他甚至想过放弃,以后就死心塌地的附在杨如晤身上做一只寄生虫,是生是死绝不离开。
  通常这些想法在晚上时翻涌的极其强烈,当夜色褪去,清晨的风穿越山岗,宣赢感受着冷冽的空气,头脑清楚了,那些自甘堕落的想法也会短暂地消失。
  他始终记得来这里的初衷,他不要让杨如晤变得卑微,也不要让杨如晤承担他的负能量。
  于是宣赢坚定地选择待在远离尘嚣之外的山林中,只是他不再任性地与外界断绝联系,元旦那天他给家人朋友都发去了节日问候,唯有杨如晤,他以传统的书信方式寄给杨如晤一封信。
  洋洋洒洒好几张,流水账一般,写了山间的风景,居住的环境,也写了他最近在做什么,心情如何,最后重重地留下两个字——盼复。
  然而直到年底,信件彷佛石沉大海,杨如晤一封未回。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
  晚点还有一章,大概九点左右~
  第115章
  三月底,天气回暖,山间的树叶绿了,野花开的漫山遍野。
  晴朗时花香四溢,阴雨时泥土混合着青草的空气弥漫整个房间。
  除了如约复诊,宣赢从未离开过快乐山,包括春节也独自一人居住在此处,傅序南说的没错,任何感情只靠信任或许不够,在此期间宣赢每隔两周便会给杨如晤寄一封信,如同第一封一样,日记流水账的内容,用一封封书信,用在他与杨如晤的羁绊上。
  可是杨如晤始终没有回音。
  四月份时雨水变多,暴雨闪电频繁出没在山间,宣赢种的瓜果遭了殃,原本蔫儿巴巴的没几颗,几场雨下来,全军覆没。
  没过几天,门前的野草疯长起来,嫩生生的好不喜人,宣赢蹲在一旁处理夭折的果殃,心内感慨,看来自己不擅长种正经东西,以后就养草了。
  从房间取出相机,蹲在地下拍几张死透了的果殃,又拍几张生机勃勃的野草,回过头来切进了杨如晤的聊天框。
  这个动作宣赢经常做,但一次都没发出去过。
  他害怕看到红色的感叹号,也害怕听见杨如晤粗重的呼吸声,他承认自己自私胆怯,只会掩耳盗铃,一次又一次地发出不被回复的信件。
  杨如晤在做什么?这个问题伴随着每一个安静的夜晚。
  端午节时宣赢下山将挑选出来的照片洗了出来,连同日常的信件送去了邮局,回来顺到去山庄内要了包粽子的材料,准备晚上亲自动手。
  返回时来没走一半,忽然又下起了雨,幸好没打雷,也幸好山间枝叶茂盛,宣赢抱着食材一路奔回房间,门一开,被房内的光猛刺了下眼。
  窗外阳光正盛,一场太阳雨反而激发了光线的饱和度,房间被灿烂的金色笼罩,宣赢放下东西,走到那面玻璃墙处。
  光线将他的面孔与眼睛均染成了金黄色,微薄的潮气在玻璃上氤氲,远处风景辽阔,依稀可见山脚下袅袅人烟,宣赢将手慢慢放在上面,忽然泪如雨下。
  爱意教会他该如何取舍,忏悔教会他愧疚与悲喜,心底的某个地方好像悄然地清明起来,就如雨下的光线,愈发灿烂。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思念的味道,五分苦涩,五分甜蜜,想那个人,又恨那个人。
  干嘛不回复.....宣赢没道理地责问。
  雨势停歇半晌,夜晚又下起来,太阳早已落山,宣赢坐在窗边,闻着透进来的雨汽,脑海无意识地不断闪现过去的画面。
  这些画面很碎,彷佛是将记忆分隔成不连贯或者不真实的碎片,阮扬对他说过,这样的症状发生在他身上并不奇怪。
  宣赢一边无意识地回忆,一边又下意识地进行整理,前因后果是非错过,一片片顺出真实的记忆。
  原来都发生过,平南、沈家、赵林雁、贺成栋,他们都真实地存在,当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飘到眼前时,宣赢就能想起与之相关的记忆。
  平南的快乐与折磨,沈家的安全与舒适,还有贺家,从小心翼翼到猜忌,最后有一个人为他脱离了那方屋檐之下。
  在离开所有人之后,宣赢藏在林间这栋空荡荡的房间里,橘黄色的灯在晃,他望着窗外风雨飘摇里的世界,频频想起那个男人的面孔。
  记忆倏然极退极近,回到最初时,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男人下车时在雪花下翻飞的衣角,他说他叫杨如晤,翻涌到此时,最深刻的还是他的衣角。
  那天大雪弥漫,他抱着精心准备的礼盒,站在欢喜园外,亲眼看到杨如晤的身躯塌下来,黑色的衣角散在雪地里。
  他们曾各执一方,曾耳鬓厮磨,然后他以逃离的方式离开他的怀抱。
  宣赢需要很多爱,也需要很多认可,可是在被动之下,他会丧失很多自主能力。
  于是他选择在这里自我救赎,并且对他辜负的爱意进行忏悔,可是那么多信发出去,杨如晤不理会他。
  深夜时分,宣赢起身坐到桌前,追着白天发出的那封信,又写下一封。
  这次与以前冗余的文字不同,只有短短一行字。
  虽是远郊,但毕竟是同城,第二天晚上,玲珑阁的信箱里便被塞进两封信。
  不多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一模,随即微怔,前厅灯光明亮,地面上的那道身影停留许久。
  “杨先生回来了?”钟姐招呼道。
  自从宣赢去年离开,钟姐在杨如晤的挽留之下便没回沈园。
  那天沈休走了之后窗外的雪花又密集起来,杨如晤在地上坐了许久,漫天雪花弥漫之际,他喃喃地说声‘留下吧’。
  当时钟姐在收拾残局,动作顿下来回头去看杨如晤,一时拿不准杨如晤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留她,一时没去接话。
  又过了很久,杨如晤回看过来,再次对她说‘钟姐,留下吧’。
  原本她是来照顾宣赢的,现在宣赢离开她没了继续留下的理由,婉拒的话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咽回去,钟姐点了点头,跟沈园那边报备之后正式留在了玲珑阁。
  那天杨如晤就在窗边不顾形象地坐了一天,饭没吃水没喝,钟姐几番好言相劝,杨如晤始终摇头。
  天黑以后,杨如晤终于起身,回身看了好半天被钟姐恢复如初的工作台,叫来祝词与齐怀湘,交代二人把这些东西撤走。
  二人均是一怔,杨如晤再次重申,要求一件不留。
  工作台本就是临时搭成给宣赢玩物丧志的,清理起来极快,几个箱子打包好,没一会儿客厅恢复了原样。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没一丝人气儿,钟姐望着驻足在客厅中央,神色罕见失魂落魄的杨如晤,想着要不要安慰一句。
  她自问安慰人的技能尚算高超,在沈园时,每次宣赢闹脾气她总能及时安抚好,杨如晤比宣赢更懂得分寸,应该也很好哄的吧。
  可惜杨如晤没给钟姐机会,因为这个男人第二天就恢复了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孔,西装整洁,眼镜清透,浑然无事发生,整个人精神奕奕,仿佛没有因爱人的离开而心生半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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