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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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食其脸色铁青,“魏丞相此言差矣!沈寂虽有微功,但大司农主管全国钱粮,责任重大,岂能轻授?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倩一眼,“此人乃魏丞相故吏,恐有结党之嫌。”
  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魏倩的反应。吕太后在珠帘后微微前倾身子,显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
  魏倩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审大人此言,是在质疑本相为国举贤的用心吗?这样的功叫微功,满朝文武又叫什么?诸臣自从开国就躺在功劳薄上,可立过寸功?”
  第126章
  魏倩的声音在未央宫大殿内回荡,字字如刀,句句见血。满朝文武被她这一番话刺得面色青白交替,几位老臣的胡须都气得微微发抖。
  “魏丞相此言未免太过!”新任太仆张泽颤巍巍地出列,手中笏板直指魏倩,“我等随先帝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岂容你如此轻侮?”
  魏倩不慌不忙,“先帝曾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沈寂在蜀地十年,开渠百里,灌溉良田万顷,使一郡赋税翻倍。更何况远不止于此,此等功绩,若还称微功,那敢问张太仆,自开国以来,您除了躺在朝堂之位领取俸禄,可曾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
  张泽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殿中几位年轻说不上话的官员忍不住低声喝彩,又赶紧噤声。
  审食其见状,冷笑一声,“魏相好一张利口!但大司农一职关系国本,非德高望重者不能胜任。沈寂不过三十出头,资历尚浅,如何服众?”
  “资历?”魏倩突然提高声调,“先帝立国时,韩信不过二十有六,臣不过二十一,审大人当年追随先帝时,也不过是个小小县吏吧?”她环视满朝文武,“若论资排辈就能治国,那不如直接按年龄大小来封官好了!”
  珠帘后传来一声轻响,整个大殿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吕后最终开口。
  “魏卿所言不无道理。朕记得先帝常言用人唯才,沈寂既有实绩,不妨试用。”
  “太后陛下!”审食其急道,“此例一开,恐怕——”
  “恐怕什么?”魏倩截口道,“恐怕寒门才俊都有机会出头?恐怕尸位素餐之辈再难安坐?”她转向吕后,拱手一礼,“陛下明鉴,如今国库吃紧,各地水旱频仍,正需沈寂这等实干之才。若因循守旧,恐误国事。”
  治水是历朝历代都免不了的事,如今几年黄河还很温柔,母亲河不曾发怒,再过几年,大汉就会被母亲河鞭打,沈寂陈适是墨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是最初打天下时被巨子送到她门下的。
  她从相府长史变蜀地郡守,她去的时候,蜀地是不毛之地,一去十载,成天府之国,她治的,何止是水利?
  她被压着出不了头,在蜀地也自得其乐,投奔她的墨家子弟很多,她与陈适暗中较劲,硬是让穷苦蜀地头一回压了巴地一头。
  魏倩不可能坐以待毙,吕后想拔了她爪牙,逼急了,她先把那些吃干饭的老臣给弄了,与朝野为敌罢了。
  有多少人吹捧她,就有多少人嫉恨她,这个世界从来一体两面,阴与阳,白与黑。
  魏倩的张扬权势与富贵,让同为功臣的恨得咬牙,他们不光恨魏倩,也恨张苍陈平,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魏倩并不怕事,既然要争,就争个明白,这大汉朝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只能是她。
  ——
  一连数日,很是平静。
  “丞相,班廷尉有要事求见!”
  魏倩忙起身,“快,请进来!”
  班玉疾步入了府,额头沁汗,官袍下摆沾满尘土,显是匆忙赶路所致。“魏相——”
  “班大人何事如此匆忙?”魏倩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
  班玉面色凝重,“相国,我此番前去大梁,魏家子弟,实过矣。大梁城外三十里村里发生命案。魏氏宗族子弟魏阙强买强占民田建造别院,村民阻拦,竟遭杀害,死者一人,伤者五人。”
  魏倩都懵了,“他怎敢如此大胆?”魏倩声音已带肃杀之气,真是狗仗人势。
  “是魏阙,族长之子,魏尚之弟,是相国您的堂弟。”
  魏倩面色不改,但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魏府在大梁几百年,根深蒂固,他们作威作福习惯了,魏倩只以为他们好享乐,结果还无视法纪,这也太恶心了,他们在她的羽翼下,不思报国,还要仗势欺人,用她的名声去盖他们的恶行。
  “详细道来。”
  “魏阙看中人村里临水之地,欲建别院,村民不愿出让祖田,魏阙便命家丁强拆房屋。农夫魏大率众阻拦,被当场刺死,其妻上前理论,却被打了回去,出了人命,他知道闯祸,就跑回府里。”
  魏倩闭目片刻,似在平息胸中怒意。当她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涉案人等可曾拿下?”
  “魏阙及其家丁十余人已收押,”班玉想了想,“这案太后陛
  下亦在关注。”
  “班大人,只管秉公处理,魏氏出了这等败类,他做错了事,犯了法,就得受制裁,我绝不偏坦。”
  “诺!”
  魏倩想了想,一同去了廷尉府,在昭狱与魏阙对质。魏阙仍是锦衣华服,犹自倨傲,他看见魏倩,忙握着牢房木栏,大声喊她,“倩姐!何至使我受辱于小吏之手?”
  魏倩眉目俱冷,冷眼看他,“你夺民田,杀无辜,还敢言辱?那日下杀手的,是不是你?”
  “倩姐,那只是一贼民罢了,若是昔日,魏氏要田,他们早就呈上了,而今他们还敢反抗,魏氏于大梁大治,这些贱民不念半点好,小惩大诫,又怎么了?”
  魏倩听着他的话,脑瓜子嗡嗡的,她在想那些平日里奉承的叔伯,背后里如何欺压民众,不然小辈怎么会有这般思想?
  他们竟还把自己当魏国王族,把百姓看做奴隶?他们仗她的势,用她的富贵,还要挖她的根基。
  什么宗族,她不砸了魏氏,她就白活了!
  她冷眼看着魏阙,不接他的话茬,径直走了,她不想与死人理论。
  他只需要用命偿就可以了!
  魏倩命班玉将所犯之事一一读来,她听着,压着心里的火气,怎敢如此大胆?魏阙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也不足以平她的怒,“按《汉律》,强占民田致死者,弃市!”
  族长魏冉终于按捺不住,从大梁赶来,一改往日和善,露出本来面目,怒道,“魏倩,你一个女子,若无魏氏根基,岂能出头掌朝中大权?今日你若执意处置阙儿,便是与整个魏氏宗族为敌!”
  魏倩不怒反笑,那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好一个与魏氏为敌。伯父可还记得,魏氏今日仗的谁的势?你脑中里被屎糊住了吗?我在朝中需要魏氏什么根基?今日魏阙草菅人命,原来是你这当爹的耳濡目染啊,魏冉,你最好干净,让我查出什么来,你别说儿子,你这脑袋也难保!”
  魏冉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他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魏阙母亲崔氏闻之,她嫌魏冉不成事,自个率仆婢闯丞相府,见魏倩端坐案前,指着她便骂,“魏倩,你也是魏氏女,不念血脉之亲,反助外人害我儿!他才二十有四,汝竟忍心?”
  魏倩简直服了,骂了爹来了娘,无法无天了是吧,他们这群人是不是看她往日太好说话了?
  “你儿子魏阙杀人伤人,罪证确凿,我为什么要庇护?他配还是你配?”
  “魏倩,你位列三公,竟不念骨肉之情!阙儿年少,不过误伤一老农,何至于死?你若念家族恩义,当速救之!”
  魏倩发现他们的脑子里有屎,“魏家到底对我有什么恩义,你今天不说个四五六出来,就别走了!”
  崔氏哑口无言,她一女子,能做这么大的事,当然是家族庇护,魏倩不吃这套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涕泗横流,扑上欲扯魏倩衣袖,被钱棠带壮妇拦住,她大哭,又哭又骂,“你今贵为丞相,一言可活人命,何吝啬至此?”
  妈的,有病,魏倩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长了啥,保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恶心过。
  正纠缠间,魏母也带人赶来,“崔氏!安敢欺我女!”
  魏倩就看见她娘,锦衣高髻,疾步入内上前,扬手便是一掌,掴得崔氏踉跄后退。魏母看着这荒唐的人,“你儿子犯法,自当伏诛,凭何要我女儿以仕途清名相抵?他一个禽兽之徒也配!”
  魏倩不想让他们这些人纠缠,拉过她娘,让宋庄钱棠把这些人赶出去!
  “不,叉出去!”
  真是够了,她特么想不通,他们怎么敢口口声声说她沾了魏氏的光,沾了魏氏什么光,有病啊!
  魏阙的判决传遍天下,皆拍手称快,魏氏族老硬着头皮来,或劝魏倩网开一面,魏倩不理,他们斥其不顾宗族。
  魏倩看着这些人,声如金石。“我魏倩一路行来堂堂正正,未受家族半分恩义,皆沙场随先帝打天下,治国安邦为汉相,法者,天下之公器也。我只持国法,不徇私情。魏阙当斩,以慰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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