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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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魏倩挑眉,“如何诱?”
  韩信目光灼灼,看着她,“示之以弱,骄其心志。”
  ——譬如魏相此刻,明知故问,不就是想让他多说几句?
  魏倩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轻抿一口酒,笑道,“将军果然深谙人心。”
  韩信的情商一直是个谜,看着好像很高,扒开一看既是倒着映的,洼地。
  但他在战场上的情商很高,这就是天才,从来不屑于理会人情方面,他懂,他又并不想懂,因为凡间没有人值得,他与他们推杯换盏,商业互捧。
  大概就是,俗人,不配。
  不俗的人,也并不会在意,他的快言快语,刘邦每次被他气得要死,但还是原谅了他。魏倩以前不与他来往,是因为他过于危险,而不是其他。
  她很爱惜羽毛,毕竟以前与他纠缠在一起,刘邦也不可能把权柄交到她手上,那比吕后更让他睡不着。
  酒过三巡,窗外雪势渐大,簌簌落雪声衬得屋内愈发静谧温暖。
  韩信难得放松,话也多了起来,从漠北风沙讲到垓下围剿,眉宇间的锋锐被酒意柔化,竟透出几分少年意气。
  魏倩托腮听着,偶尔插话,更多时候只是含笑看他。
  这样的韩信,鲜少有人见过,世人只道他桀骜,他狂浪不羁,傲慢非常。
  李左车早已识趣地退下,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炭火噼啪,酒香氤氲。
  “魏相。”韩信忽然停下话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今日来,真的只是为了学兵法?”
  魏倩指尖一顿,杯中酒液晃出一圈涟漪。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轻笑,“难道不是将军只拉着我说兵法吗?”
  给她机会说其他的了吗?
  韩信沉默片刻,“这是我的不是。”
  “无妨,我来只是觉得今日风雪正好,找将军喝喝酒罢了,无他事。”
  “雪大了。今夜……不如留下?
  魏倩呼吸微滞,脸上一僵,却见他已起身,神色坦然,“我让人为魏相收拾房间。”
  魏倩怔了怔,随即失笑,“不了,府里还有些琐事,不过我的咸阳大剧院要开了,第一场,将军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有最好的位子。”
  “魏相相请,安有不从之理?”
  窗外,雪落无声,一枝腊梅探入廊下,暗香浮动。
  魏倩看天色已晚,便与他告辞了。
  魏倩拿过他府上的暖炉,便上了马车,回魏府。她回到主院里,壁炉的火燃着,暖意扫了一身寒凉。
  天气太冷,狸奴也不在院子里跑,跑进她房里,缩在壁炉边,火光隔着玻璃映在它干净的皮毛上,显得毛茸茸的。
  它被侍女们照顾得很好,而它从小被人养着,也很是温顺,安心被魏倩抱在怀里,魏倩坐在壁炉边的蒲团上,她因酒上头,脸上通红,头脑也昏沉。
  魏倩一边抱着狸奴,帮它梳着毛发,然后将通红的脸埋进猫猫的毛里,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
  酒意上涌,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韩信府上全是宫里的眼线,太后应该收到消息了,不知她能不能睡个好觉?
  她与吕雉如今关系非常复杂,她们互相拉拢,她们防备彼此,她们又互相伤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因为吕后想要一个无害的她,她想学刘邦对韩信,将她下狱,夺了她的兵权,到时朝野为她鸣冤,她顺水推舟再放她出来,与她互倾衷肠,让她成为一个无害的丞相。
  回到她最初的位置,贤相打工人。
  这套玩法刘邦已经玩过了,她可太懂这操作了,因为就是她给刘邦递的梯子,她告韩信谋反。
  上面的把戏魏倩已经不想玩了,她拒绝被吕后绞杀,撕了她长出来的利爪,她会告诉她,她可以有更强的利爪。
  当一个人手握重兵,只有在明知道你不会反的情况下,那人才敢动手,如果她会反呢?吕后只会将獠牙收回去,再待时机。
  君臣名份占了君可真好,她收拾诸侯王像收拾儿子,哦,本来也是收拾儿子。
  收拾臣子,她甚至可以冤杀,历史上韩信功劳不也一样大吗?失去了利爪,只能束手就擒。
  壁炉里的火焰轻轻跃动,木柴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玻璃映出的火光将整个房间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魏倩半倚在蒲团上,怀里的狸奴蜷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是被炉火烘得惬意的叹息。她指尖梳理着它柔软的皮毛,指腹蹭过温热的绒毛,触感如同抚过一团晒饱了阳光的云。
  她的脸颊仍有些发烫,索性将脸埋进狸奴的背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猫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一丝炭火的暖意,莫名让人安心。
  “你这小东西……倒是会挑地方。”她低声嘟囔,声音闷在猫毛里,含混不清。
  狸奴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像是在回应。
  窗外,雪落无声。
  偶尔有风掠过檐角,却更衬得室内静谧。炉火的光影在墙壁上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悠长,与猫的影子叠在一处,像是融成了一团温柔的剪影。
  魏倩闭着眼,酒意和暖意交织,思绪渐渐沉入一片混沌。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远处更漏的滴水声,一滴、两滴——缓慢而清晰,像是时间的脚步被拉得绵长。
  阿芷带着侍女端热水进来,“女郎,该休息了,咱们洗漱更衣吧。”
  魏倩睁开眼,她还是有些混沌,“好,阿芷,今晚你把小床搬进我房里,免得我昏沉做了恶梦。”
  “诺。”
  另一边未央宫。
  吕后看着送上来的情报,丢进了炉火里,她有些气闷魏倩的不择手段。
  “魏倩这是想干嘛?与韩信图谋反事吗?”
  人总是这样,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她可以不择手段夺取赵地,但魏倩要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她又愤怒。
  审食其为吕后捏着肩膀,“陛下,是你将她吓到了,魏相没有造反的理由啊。”
  “她是第一功臣,一代贤相,百姓追捧她带来的丰足,带来的美物,千秋功业里,她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的人,她又无子女,又怎么会抛起战乱,让野心家起势,让百姓陪她一起沉沦呢?”
  “她也不可能成全韩信的反心,否则,她为何去军队宣扬忠君爱国?凭心而论,陛下,你有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愿意重新辅佐一个男人造反吗?亦或是哄一个男人为自己谋反?不到万不得已,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魏相必是怕陛下逼她交权,所以她在找同盟,如今陛下必须沉住气,可以向陈平问计,不能以强权压逼她,不然容易被贼子钻了空子,挑拨君臣之谊。”
  吕后睁了眼睛,“这些孤当然知道,先帝就是脑子出了问题,给人这么大权利,朕稍微做点什么,她就敢对我呲牙。”
  “陈平有什么用,那老狐狸一句不吭,天天踩点上朝踩点下朝,半点正事不干,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说着,殿外传来了,“报——”
  吕后与审食其对视一眼,“怎么了?”
  “吕禄将军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
  吕禄很是兴奋,“姑母,事儿办妥了!”
  吕后心中一咯噔,“什么事?”
  吕禄很是奇怪,上回姑母对他说,让他去查魏家,查出犯了大罪的人,她一道削了魏倩的权,让他执掌北军的啊。
  吕后指尖掐进凤座扶手,面上却浮起慈蔼笑意,“禄儿且细说。”
  吕禄浑然不觉,兴冲冲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魏氏子弟魏阙,上月在大梁强占民田致死人命,证据确凿!还有魏倩府中长史,竟私贩朝廷管制的精铁给匈奴——”
  “砰!”
  审食其手中茶盏突然翻倒,热水泼在吕禄靴面上。
  “啊呀!”吕禄跳脚,“审大人你——”
  “老臣手滑。”审食其慢条斯理擦拭案几,眼皮都不抬,“这些罪证……可是廷尉查的?”
  吕禄得意洋洋,“我亲自带人埋伏半月,在阴山道上截获匈奴商队!”
  “行了——”吕后打断他的话,不想看他那死样子,北军很远,但魏倩可是还能调动长安五校,她都不用想,如今这罪证甩出去,魏倩就得打清君侧的牌。
  魏倩她真的敢!她必与羽林军对上,逼她清理门户。
  “你怎敢栽赃魏相!这事不能透出一声风声!”
  吕禄有点懵,“可是我回来的路上,消息就放出去了,明日必是沸沸扬扬,姑母,何需怕她,魏相不过一女流,她就算有兵又能成什么事?”
  “滚——”吕后猛的用手中茶杯砸向他,“蠢货,自寻死路!”
  第125章
  瓷杯在吕禄额头炸开,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姑母?!”吕禄捂着渗血的伤口,满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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