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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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重月垂下眼,心中默念法咒,一瞬间风声大作,无数藤蔓自地面钻出,将他与柳默笼罩在内。
  柳重月只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裂般,唇角滑落无数血渍,隐约也听见文白在外唤他。
  他却视线一黑,只感到自己伸手拉出了谁的手,便用尽力气将他拽了出来。
  冲击扑面而来,柳重月身形向后跌去,被无数藤蔓推在身后,将他撑起来。
  他的意识沉寂在黑暗之中,迷迷糊糊听见柳默在叫他的名字,却也给不出任何反应了。
  第44章
  “叮铃——”
  驼铃挂在门头, 随着风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日风带着暖意,从窗外吹拂进来,轻轻拂过柳重月的面庞, 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柳重月觉得有些晕,魂体上似乎还残存着痛意, 但一个恍神, 那股痛意又像是离自己很远很远,分不清楚究竟是真的, 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蜷了蜷身体,又躺了片刻,等头脑清醒许多才睁开眼,茫然地望向周围。
  在亭松院里。
  柳重月睫羽颤了颤。
  亭松院不是已经被封存了吗?
  还是他又入了魇阵?
  常年累月的梦魇已经让他再难区分真实与梦境,那些幸福快乐的梦魇与他而言是难能可贵的、可以回到过去的机会。
  也便只有在梦中时,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因纵容太多, 魇阵才会趁虚而入。
  柳重月慢慢坐起身,穿上鞋,离开了屋子。
  屋外阳光明媚,没有大雪。
  也没有明钰的屋子。
  柳重月怔了一瞬,脑子一团乱, 忽然匆匆往外跑去。
  整个亭松院里,原本属于明钰的那间屋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柳重月茫然地站在日光里, “这是梦境还是真的?”
  他垂下眼, 抬起手。
  掌心手指肌肤细嫩, 并没有用剑的痕迹,也感知不到自己身体里有没有灵力。
  他心觉奇怪,返回屋中找镜子, 果然是明月那张脸。
  他不是已经将身体给柳默了么?为何为带着身体回到亭松院?
  柳重月忙起了身,打算先下山。
  刚出了院子,一穿着渡业宗门服的弟子提着篮子上山而来,见了柳重月,神色有些惊讶:“明少爷?你要下山吗?”
  “明少爷?”柳重月茫然道,“我……谁把我送上来的?”
  “常少爷将你送来的,”渡业宗弟子抬了抬手中仙娥篮子,说,“常少爷还叫厨子做了饭菜,想着等明少爷醒了便送上来,还热着呢。”
  柳重月皱了皱眉:“北部魔域的事情都解决了?”
  “什么魔域啊?”小弟子神色迷茫,上前来拉住了柳重月的衣袖,“你烧了好多天呢,常少爷把你送来的时候说你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
  他拽着柳重月往回走,柳重月只觉得事情怪异,忙挣扎道:“等等,先松手。”
  他抓着对方的手指,将其拨开一瞬,脚下却踩空,向着台阶下跌去。
  小弟子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一股灵流缠上来,将柳重月的身体从中拦住,没叫他摔下去。
  柳重月心跳还有些快,抬眼一瞧,一人自半空落下,匆匆追寻而来。
  柳重月喃喃喊他:“景星……”
  “怎么忽然摔了?”景星将他搀扶起来,上下检查了一圈,没见伤到,这才松了口气,“幸亏来得及时。”
  他呵斥着身后的小弟子,道:“你怎么做事的?让你上来送午膳,险些惹出麻烦。”
  小弟子忙低下头:“师兄息怒。”
  “怎么回事?”柳重月拽拽景星的衣袖,问,“我们不是在北部魔域?瓷妖已经解决了么?”
  “什么瓷妖?”景星面露茫然,“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见柳重月脸色奇怪,他又继续道:“你成亲前投湖自尽,被人捞起来之后便高烧不退,昏了许多日,常成天让人去给你治病也治不好,于是才将你送到这里来。”
  成亲?
  他和常成天成亲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柳重月怔了一瞬,忽然转身往山下走。
  景星见状,心下一惊,忙将他拦下:“你去何处?”
  他挡在柳重月面前,道:“这两日山下魔修捉人修炼,让你放在渡业宗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便不要乱跑了。”
  柳重月猛地站住了脚。
  先前脑子凌乱,他都不曾注意,景星看他的视线里似乎只是烦躁和陌生,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没认出自己时的状态。
  莫非他现在又入了魇阵?
  离开的魇阵的方式是自行了断,柳重月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景星的剑,将其抽了出来。
  剑鸣直刺云霄,柳重月毫不犹豫,抬剑便往自己颈间划去。
  景星吓了一跳,顾不上手伤,周日那抓住了剑剑刃:“你做什么呢!”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柳重月颈项上已经多了一道伤痕,汩汩留着血。
  这具凡人扥身体失血过多又怎么活得了,转眼便白了脸色,软了身体往下摔去。
  景星匆匆将他抱起来,捂着他脖颈上的伤口,抱着他往亭松院走。
  柳重月意识迷糊了一段时间,再清醒时他还在亭松院,并未离开。
  颈上伤口很是疼痛,不像是身在幻阵或魇阵之中。
  柳重月觉得迷茫,他躺在榻上,看着景星替他疗伤,心中却空落落的,像是丢掉了很多东西。
  既觉得异常,却又找不到何处异常。
  “我……”柳重月艰难开了口,问,“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景星语气有些冷,“烧得不省人事,什么时候被魇了也不知道,若非常成天想着将你送到渡业宗来,只怕魂魄早被魇阵吞吃了。”
  魇阵……
  柳重月心中奇怪。
  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竟都是魇阵凝结而成的幻阵?
  师尊,程玉鸣,也都是他大梦一场的幻觉么?
  柳重月忽然觉得心中堵得难受,像是快要喘不上气。
  景星不知晓他在想什么,道:“别再寻死了,总是要救你,真的很麻烦。”
  他像是情绪复杂,说了这句,便起身离开了亭松院。
  ***
  柳重月又在渡业宗待了几日,分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里竟然真的不是梦境。
  柳重月恍恍惚惚站在院子里,这两日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明月与常成天成亲前一夜投湖自尽,后被人救起来,便一直昏迷不醒。
  柳重月便是这个时候附身在明月身上的,时间也正好能对上。
  他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出着神,还是觉得奇怪。
  也或许是不想承认,自己后来见到的明钰,只是他自己逻辑自洽做的一场梦。
  柳重月闷闷不乐,晃了会儿秋千,他又离开亭松院,去了剑场。
  渡业宗的弟子正在场上练剑,如今宗门宗主闭关,宗门中已经没有管事的长辈,近段时日一直是景星带着门中弟子修炼。
  柳重月远远看见景星在与弟子比试,他往角落里走了走,忽然听见几个弟子八卦道:“听说了没有,常家少爷将他的未婚道侣送到渡业宗来养病了。”
  “似乎是个凡人,叫明月。”
  “我听闻这个明月长得很像那个人,恐怕景星师兄也是这么觉得的,竟然让明月住在那个人的院子里。”
  “说什么这么兴奋,”景星站在不远处骂道,“滚过来挥剑。”
  几个弟子讪讪地去了。
  柳重月躲在角落里,又往亭松院走。
  没走几步,他听见景星在身后喊他:“喂,你都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柳重月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也没什么想解释的,只觉得混乱,“走着走着就过来了,有些累。”
  景星将他看了一会儿,半晌,他道:“我送你回去。”
  他陪着柳重月回了亭松院,景星忽然道:“这是我师兄从前住的院子,他喜欢凡人的生活,东西比较齐全,比门中弟子的居所要更适合凡人暂住,所以让你住在这里。”
  柳重月不知晓他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点点头道:“我知晓了。”
  他进了院子,没关注身后景星的神色。
  晚些时候,宗门外似乎又出了事,有人在门外闹事,景星赶了过去,和对方大打出手。
  外门弟子来给柳重月送饭时提起来,柳重月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
  因为总是在各种幻阵中穿梭,他已经有些区分不了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了。
  因而情绪有些低落,反应也有些迟钝。
  外门弟子见他这样,也没有什么交谈的念头,放了东西便走了,留着柳重月一个人在院中。
  柳重月心不在焉用着晚膳,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巨大的轰鸣。
  下一瞬,屋门被人自外面踹开,一人沐浴着月色转进屋中来,与柳重月对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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