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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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你见了向安,担心被他发觉,让我将瓷偶的皮囊化去了,”辛云不知晓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怎么了?”
  第12章
  柳重月出着神,没说话。
  难怪这几日辛云对他态度转变得如此快,原是因为见了他的容貌。
  从前在渡业宗,还有师尊在身后撑腰时,宗门中也有不少师兄弟觊觎他的容貌。
  狐狸对自己的样貌如何还是很清楚的,只可惜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傍身,容颜只会成为致自己于险境的麻烦。
  辛云或许也喜欢这张脸。
  柳重月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转而又放下心来,说:“无事,你一直不曾告诉我,我还以为是随便换上的容貌呢。”
  他又有些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息道:“这么好的皮囊,平白多了裂隙。”
  辛云:“……”
  辛云知道他又在胡言乱语了,将他抱起来,上了酒楼。
  幻境时间又重新转置过,先前董凡雁也不过是一点点残存的意识,能有那几句对话已是不易,现在恐怕没办法再见到了。
  柳重月打量着周遭,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尚不清楚,但董凡雁见我们传送至此,或许能看到什么。”
  话音刚落,前方包厢里忽然传来先前那瓷妖的声音。
  如今嗓音里已没有了哀求之意,反倒带着些许诱惑,道:“城主若是想要这符箓,我等手中还有不少,只要一张符篆,放于他人身上,便可号令其为自己所用。“
  柳重月靠近了窗户,接着窗沿缝隙望进去,只见那瓷妖正与董凡雁面对而坐,纤细的指尖捏着一张符箓。
  正是柳重月先前反复瞧见的那张。
  “符篆来路不明,”董凡雁不为所动,“你不必用此物诱惑与我。”
  她应邀来此处赴宴,知晓自己与瓷妖无话可谈,便起身想要告辞。
  瓷妖心下一急,音量也跟着大起来:“董家世代修仙唯你毫无资质,你便不觉得不公么!”
  她蓦地起了身,身上瓷器所制的一串铃铛叮铃作响,连喘息都有些急促:“只要你想,换一个可以修行的身体轻而易举!”
  “这样的修行还有何意义?”董凡雁平静道,“你道心已经乱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董凡雁与她擦身而过,还未等打开厢房门,身后忽然狂风猎猎,瓷器摩擦在一起,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声响。
  紧接着,刀风扑面而来,将董凡雁颊边碎发吹起。
  她目色一凝,回首一瞬已立起结界,只听一声巨大轰鸣,两厢灵力撞在一处,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一瞬间屋门窗户皆被破碎,连幻境外的柳重月与辛云都隐约受到了影响。
  辛云眼疾手快,忙将人捞进怀里闪身躲避。
  董凡雁与瓷妖大打出手,她虽并未修行,但瓷妖的修为也不算高,二人暂且打成平手。
  又是一击过后,董凡雁向后一退,泰然自若般收了手,又在掌心唤了法咒,道:“传音于仙道,此处——”
  她话没说完,瓷妖瞳孔一缩,骤然又攻来。
  她指尖捏着符篆,施了术法,猛地将其注入到董凡雁体内。
  只这一瞬,她身形蓦地化作一道灵流,随之一同入体。
  董凡雁下意识往后连连退步,后背撞上墙壁。
  再抬脸时,虽容貌未变,但先前温和平静和气质却依然发生转变,成了后来柳重月他们见过的模样。
  “原是如此,”柳重月道,“难怪你那时感知到董凡雁身上有妖魔的气息,原来是以此术附身在了她身上。”
  “这瓷妖如今还未入魔,只是妖修而已,”辛云淡声道,“道心已乱,离坠入魔道兴许也不远了。”
  柳重月半晌没应声。
  他死之前,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被魔气浸染了魂魄。
  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染上,后来发觉身体被控制,符篆与魇阵都在试图占据他的躯壳,柳重月这才返回烟山想去藏书阁寻找相关的典籍,看看有没有应对之策。
  与程玉鸣结为道侣之后他便从烟山搬离,远离了那些宗门的弟子,近乎隐居般生活在山野之间,也有许久没有再碰到渡业宗的故人。
  那次上山他难得再见到景星,景星奉命看守藏书阁,见柳重月回来,手里的剑攥紧了些,却只是冷哼一声,问:“你又回来做什么?”
  柳重月记得景星年岁尚小时似乎还不是这般倨傲,也很听师兄的话。
  也是自己没什么能力,修为停住了,慢慢便会被人看不起。
  人之常情,也怪不了什么。
  他不欲与景星起冲突,说:“我想找些书看看,这是我师尊留给我的令牌——”
  掌心忽然一空。
  景星将那令牌收到自己手里,垂眼打量了片刻,忽然冷嗤一声道:“仙尊当年予你这般多的好处,没想到你却如此废物,你离开烟山也快百年了吧,居然还是毫无长进,我看你那道侣迟早有一天也会嫌弃你。”
  柳重月面色不改,只笑道:“那便等他厌弃了再说吧,师弟看了令牌,我便先进去了。”
  将将擦身,景星忽然道:“站住。”
  景星手中佩剑正泛着幽幽光晕,神情带着讥诮:“我让你进去了吗?”
  “我原以为你待你那道侣也就是过家家,先前听闻你们与常成天一道入魔域历练,竟将他留在危险之地自己走了,这般薄情寡义,竟也还真让你们二人相伴至今。”
  柳重月像是知晓他的真实用意,只问:“师弟挽留,是还想让师兄做什么吗?”
  景星闻言登时红了面颊:“你不要一副很懂我的模样,哼,百年未见,你与我再比试一场,若你赢了我,我便放你进去。”
  柳重月只叹息一声:“你知晓的,我赢不了你。”
  “是你自己未精于修行,有你这般师兄,实在是让我丢尽脸面。”
  “那便换个师兄吧,”柳重月面上仍带着笑意,在他心里景星永远都只是师弟,他不会与景星怄气,也不会在意对方的态度,情分在他便在,情分不在那便离开,从不会过多索求,“渡业宗师兄弟那般多,我也并非与你同门所出,唤不唤我这一声师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得洒脱,景星却红了眼,咬咬牙挥剑而来。
  景星已是元婴后期,修为比之当年不知增长了多少,柳重月只身相抗,必然是无法打败的。
  他连连后退,也不出手,只顾着阻挡。
  越是这般,景星便越是生气,怒道:“你用剑啊!你的剑呢!”
  话音刚落,剑意破空而来。
  柳重月向后一跃,剑意瞬时刺入他先前所站之处,激起大片雪花。
  柳重月指尖微微一转,阵法自天际落下,却只是将自己罩住,淡声道:“我不用剑,也不与你比试。”
  柳重月感到自己体内被压制下的魔气正在缓缓上涌,再多待一刻,兴许便藏不住了。
  于是他主动示弱,说:“我已无法再修行,如你所愿,宗门魁首已经是你了,没有必要再与我争夺。”
  “我只寻找自己要的东西,等找到了,便再也不会回到烟山,也不会再与你见面。”
  他又想往前走,景星却如痴狂般再次攻来:“你说谎!你之前分明灵力充沛,整个宗门谁不说你是天生仙骨,怎么可能不能再修行!”
  “你的剑呢!仙尊不是给了你一把剑吗!拿出来啊!”
  巨大的冲击落在结界之上,柳重月心脉受损,唇角顿时溢出一道血痕。
  眼见着结界已有破损,景星攻势仍不停歇,柳重月蓦地又呕出一口血,心脉之下的魔气丝丝缕缕往外溢出。
  柳重月意识消失了片刻。
  再清醒时,他看见自己满手鲜血站在藏书阁前,景星身受重伤,以剑相撑跪在地上,艰难道:“你……是妖修……”
  他轻咳一声,转而笑起来,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你竟是妖修……难怪,难怪修为会停滞。”
  妖修无道,无道又该如何修行,又该如何圆满。
  柳重月也有些怔然,他丝毫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只愣愣蹲下去,想将景星搀扶起来:“师弟……”
  伸出去的手在半道停下,柳重月看见景星身下落了一张符纸。
  之后是长达数年的追杀,这段时间内,柳重月一直在找机会探查符箓的来源,却始终没有确切的线索。
  没想到数千年前,这邪物便已经出现了。
  柳重月回过神来,见瓷妖熟悉着新的身体往外走,忙道:“追上她。”
  他们前行几步,瓷妖忽然回了眼,眸中晃着阴邪的红光。
  柳重月心下一惊,也许也因为思绪还停留在死前往事里,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辛云,也忘了自己如今体内没有灵力,下意识抬手自断裂的木门上划过。
  指腹破损,不见流血,只有心脉间残存的灵力宣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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