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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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吗?”裴宣飞快将两只手缩了回去。
  子书谨握住了一片空气,嘴角的笑意不自觉淡下去,好在那只手很快放了回来,她只是收回去往掌心里哈了两口气。
  “臣刚刚出去吹了会儿风,太后,现在还冷吗?”
  当然是冷的,但子书谨微微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裴宣身上穷的一点香料也没有,衣裳也没熏过只有一点皂角的清淡香气很好闻,子书谨闭着眼无声嗅闻她的气息,胀痛的脑子慢慢宁静下来。
  裴宣的动作很轻,修长冰凉的手指按压着穴位,偶尔为她将微乱的发丝拨动一下,是前所未有的乖顺小意。
  乖的有点不正常。
  过了片刻某人微微俯身几缕发丝垂落在她脖颈:“太后,好些了吗?”
  这是累了,不想按了。
  子书谨了然于心,裴宣个性跳脱怕累又怕疼,能安静按这么一会儿已经是很耐得住性子了。
  子书谨微微颔首,牵住她一只手:“腿站的疼不疼?坐吧。”
  一旁宫人难得见太后如此温和的语气,连忙放下椅子,裴宣保持着被牵住一只手的姿势坐下。
  一边在心里吐槽子书谨还挺腻歪,一边眨巴眼睛,虚伪的开口:“伺候太后怎么会累呢?太后觉得舒服臣就心满意足了。”
  好虚伪好浮夸,能在御前伺候的都是人精也难免听的一哆嗦,可太后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竟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
  没法子,太后就喜欢这样的。
  “太后今天的糕点很是香甜,臣想拿给太后也尝尝,”裴宣再接再厉,亲手从旁边拿起一块玫瑰乳酥,特意软了声音,“太后?”
  反正没人知道我是裴宣,丢也不丢我的脸,我今天势必要把谄媚佞臣发挥到极致。
  她其实更喜欢旁边那一碟巨胜奴,其实就是一碟子麻花,宫里改个名字就价值不菲了。
  她穷人乍富在宫里各类名贵糕点都吃腻歪了,反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喜欢这些民间小食,就是喂给子书谨有点不太雅观。
  谁家好人讨好太后一喂一口嘎嘣脆的麻花呀。
  子书谨仍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生动的眉眼,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也不禁想要尝尝,虽然她已经预料到这玩意可能会甜的过分。
  这本就是她吩咐御膳房给裴宣做的,盛怒之下罚了她又不禁心生悔意,等灵祈稍好些就去看她不见又被她激怒,只好送些她喜欢的权且当做赔罪。
  如果早知道要进她自己嘴里的话她就不会特地吩咐多加些糖了。
  她微微张嘴,裴宣小心的喂进一口,指尖若有似无的蹭过她唇角。
  果然......很甜。
  “太后,好吃吗?”裴宣用另一只手垫在她下颌边预备接住糕点碎屑,眼神十分之期待。
  她一直觉得自己口味没什么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人纠正过她,她爹娘有点孩子小的时候穷大了想吃点甜的怎么了?
  郑牡丹看见吃的就是啃,甜过头了?怎么能浪费粮食呢?那也好吃!
  至于其他人谁敢纠正她啊,也就是子书谨一直不厌其烦的拘着她,但她仍然只觉得那是因为自己牙口不好不得已为之。
  她只是吃的甜了一点,一点点而已。
  子书谨面不改色:“好吃。”
  广百:“......”
  作为贴身女官她有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不出来,她只好默默的添了一盏茶。
  裴宣顿时眉眼俱笑,又亲手拿了一块:“太后喜欢就好。”
  拿子书谨的东西送回去怎么了?借花献佛也是献,以前那些争宠的端个碗都敢喊是自己亲手做的了,她至少还亲手喂了。
  子书谨平静的在小面首的投喂下吃了第二块,第三块,直到吃完了一碟子。
  太后饮食素喜清淡,不食过甜过咸之物,只能说小裴大人有本事。
  “太后还要吗?”旁边还有一碟子麻花,她本来想留给自己的。
  子书谨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你不是喜欢这个么?”
  不喜欢的那一份才拿来糊弄我,从小到大都这样。
  “可臣更喜欢太后。”裴宣立马表忠心,开什么玩笑,麻花出去想买多少有多少,太后的欢心错过就没了,子书谨这么喜怒无常的人碰到一次心情好多不容易。
  子书谨:“......”
  她啜了一口茶,总觉得今天这糕点有点分外的甜,清苦的茶水润过之后竟愈发回甘,她过了好半天才将那口茶咽下去。
  她有些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广百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精彩的表情退了出去,小裴大人果然是年轻气盛有本事,或许太后正是缺这样的朝气吧......
  如此巧舌如簧怪不得能博得太后欢心。
  “说吧,想求哀家什么?”子书谨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她今日真要无心政事了,还有一堆的折子要批,上午已陪着她荒废了,下午再不能如此荒废光阴。
  “微臣只是心疼太后辛苦,”裴宣虚*情假意的自己都有点脸热,她轻咳了一声,“太后,臣是想,陛下体弱功课繁多恐怕也不利于修养,不如日后每七日让陛下休息一日吧?”
  殿中一时静默,许久后子书谨轻笑一声:“七日一休?你倒是敢想。”
  第49章 原来你这么想和哀家长长久久么?
  我不光敢想,我还敢做了。
  裴宣一直对子书谨恨的牙痒痒的主要原因就是在子书谨来之前她是散养,子书谨来之后她就开始被真正作为一个继承人来培养。
  裴宣以前都是哪个姑姑姨姨叔叔伯伯谁有时间就教她两招,教的也杂,上至读书射箭下至偷鸡摸狗开锁都有。
  可子书谨不一样,她家是真的三代勋贵,百年书香,祖上是真的出过帝师。
  皇子皇女是怎么教育的?读的眼冒金星练的身心俱疲,上午学经史子集,下午学骑马射箭,一年只有五天假期。
  分别是年节,端午,中秋,皇帝生日和自己生日,裴灵祈比她更惨,因为她是皇帝和自己生日同一天,两假合一,五天假期锐减到四天。
  子书谨对她唯一的宽容大概是祭拜自己母皇的时候可以歇一歇,想生病偷懒?不好意思,生病可以不上课,但好了以后全部都要补回来。
  裴宣小时候都不敢生病,她一生病做噩梦都是以后要加倍的补回来,吓得半夜都得爬起来补课业。
  七天一休这对子书谨来说确实有点天方夜谭。
  “可官员年节封印,万寿节休七日,另有田假、授衣假、祔祭假、探亲假、冠假、婚假、丧假等等,为何陛下不能休息呢?”
  谁说当皇帝快活的她真跟谁急,有子书谨这种皇后和母后在就是当皇帝也别想好过。
  至少在休假这件事上她宁可当朝臣也不想当皇帝。
  “陛下跟朝臣不同。”子书谨又想按眉心了,换了旁人例如郑牡丹又或是真的替身她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她为人行事何须旁人多嘴?
  可这具壳子里的人是裴宣,她无法保持沉默。
  “陛下身担天下之责,便一丝一毫不能松懈,朝臣行差踏错尚有三司六部纠正,错不过不过一州一县,天子一步踏错祸及天下,绵延千古,如何能够懈怠?”
  裴宣很想怼她太后您殚精竭虑,难道至今为止就从未错过吗?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但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大雪天的再出去跪第二次就太惨了。
  跟子书谨讨价还价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裴宣有耐心,她不再是每一时每一刻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先帝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心力花在其他的地方。
  “可陛下在病中时刻想着课业心中郁郁如何能够好好养病呢?”
  只会不想活了吧,裴宣对此深有体会。
  “太后知道臣的身世吗?”她凑近了子书谨一点,努力让自己显得可怜一些。
  刚下山的时候是挺瘦的,回来贪污了她舅的一笔送礼钱,又傍上了子书谨,这一个月已经吃胖了,下巴都有了点圆润的小弧度,这样趴着遮住下巴显瘦。
  她确实有卖可怜的资本,京中美人如云,冷艳英气当数郑牡丹,清冷端庄要论子书谨,张杨华丽也有子书珏,她的美丽并不掐尖。
  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实在灵动清灵,像一尾活泼的鱼总是奋起跃出水面,轻易的掀起一池涟漪。
  “臣的父亲宠妾灭妻世人皆知,母亲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对臣十分严厉,五岁起便要寒暑不歇的念书,可臣生性愚钝总是做不到母亲的期望,母亲体弱常常呕血。”
  “母亲病故时我因求学不在母亲身边,回去时只见错的书本上还有母亲斑斑血迹。”
  裴宣趴在桌面上看着子书谨不动声色的将一堆折子推远了点。
  这些她当然不知道都是旁敲侧击问的灵书。
  裴岁夕和她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不仅长得像,就连幼年经历,资质天分乃至都有一个不是东西的渣爹这点都这么像,怪不得她能借尸还魂到裴岁夕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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