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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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讶异的一声:“我说怎么哪里都寻不着人,原来是都在这里。”
  好一个不经意啊,你假装惊讶的有点明显,话虽如此说裴宣还是想扭头去看一眼。
  怎么说也和长平侯有一面之缘,说不定长平侯发发善心帮着求个情能苟住一条小命呢?
  然后她发现扭不了。
  因为她的下巴还在子书谨手里。
  裴宣:“……”
  子书谨在盯着你看,而你想扭头看热闹,你死定了。
  子书谨的手猝然放开了。
  那股杀意飞快淡去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要不是裴宣脸上还保留着微妙的触感恐怕真的会怀疑那只是一个错觉。
  裴灵祈人小但精早就发现不对了,奈何周围没有人给她当靠山,这会儿见有人来了飞快扑向这个她一向不太对付的姨母怀里,偷偷摸摸的往母后这边瞧。
  母后刚刚好吓人,简直比平时检查检查她功课还要可怕一百倍。
  长平侯接住了吓破胆的小皇帝,这才朝子书谨行了个不大标准的礼。
  “都快午膳的时间了,我听说陛下今天挨了训斥特地叫御膳房做了一碗柿子软酪,却怎么都没找着人,原来都在这里。”
  她的目光很自然的移到裴宣身上,在裴宣脸上罕见的顿了一下,露出某种了然的神色,而后才开口:“裴大人怎么也在这儿?”
  “说来裴大人还要好生感谢一番太后娘娘,你爹说来也怪,旁人巴不得子孙留在上京为官,你爹偏要把你外放去凉州历练,因与吏部调令相悖连番上折子,多亏太后怜你年少外放恐难受凉州风霜苦楚,将你调到了起居舍人院,还不快谢恩?”
  子书谨怎么又是你?我真是谢你全家啊,我好不容易要跑路成功了,结果又被你扔回来,现在好了累死累活当苦力不说还要水深火热天天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害我一生还不够,怎么还追着害啊。
  裴宣心里把子书谨八辈祖宗全骂了一遍,脸上硬扯出一个热泪盈眶的表情,真诚的感谢了一下太后的提携之恩。
  子书谨的目光深深落在她身上,这一次沉默了许久才用沉凝的语气道:“平身。”
  听见这一句裴宣悬起来的心才算落了回去,好险,终于活下来了,差一点就被子书谨灭口了。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跪太久了腿有点麻,而且中午没吃饭导致她眼前阵阵发黑,余光里好像看见子书谨的袖子动了一下。
  不会是要来扶我吧?
  裴宣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惊悚的联想,幸好子书谨只是振了一下袖子,坐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她一边撑着地面自己爬起来一边在心里庆幸,幸好幸好只是错觉。
  长平侯子书珏牵住了难得一见怂成一团的小皇帝的手,裴灵祈敏锐的察觉到危机应该算是暂时过去了,连忙放开姨母凑到子书谨身边,讨好的轻轻摇了摇子书谨的袖子。
  “母后,我们现在能去吃柿子乳酪了吗?”
  子书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点更冷的冷笑:“你还想吃乳酪?”
  第21章 裴宣拳头硬了。
  好耳熟的语气啊,耳熟的裴宣想摸摸耳朵,但她忍住了。
  可怜的小灵祈你自求多福吧。
  裴灵祈眼泪都快下来了,眨巴着大眼睛去看子书珏,期盼姨母能救她一把。
  子书珏好像第一次来这儿一样,突然就对院子里的树很有兴趣,然后发现天也挺蓝,总之,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敢看裴灵祈。
  裴灵祈:“……”
  裴灵祈眼泪汪汪的在周围看了一圈,被她看见的所有人纷纷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裴宣身上。
  然后就绝望了。
  裴宣:“……”
  虽然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破小孩你是不是嫌弃的有点明显。
  亏我给你抄了那么多功课,手都抄麻了,裴宣在袖子里转动了一下手腕,低下头的瞬间突然发现还有一块糯米糕掉地上了。
  裴宣悄悄挪了一小步,脚尖微动把那半块糕点一脚踢到了桌子底下。
  现在受审的是裴灵祈,应该没人注意到她。
  上首传来窸窣的声音,是子书谨拿起了裴灵祈的课业。
  柔软的纸张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那双苍白修长的手将宣纸一角揉皱了,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了她头顶。
  裴宣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被揉皱了,她模仿的是小皇帝的笔迹,再往前是裴岁夕的笔迹,她重生以后特地观摩模仿过裴岁夕的字迹,苦练过半年,她自我感觉已经练的挺好的了。
  她上辈子右手残疾,练字批阅一律都是左手,再用右手的时候几乎等于重新学,理应没什么问题才对,而且就算有问题裴岁夕小时候还上过两年国学了,那时候子书谨还在里面教书,就算写的有点像也在可接受范围内吧?
  毕竟先帝的字也是子书谨手把手教的,像先帝就是像太后,像太后就有迹可循。
  她战战兢兢抬起头果然发现子书谨在看她。
  子书谨的眼睛偏琥珀色,在阳光下显得幽深而寂静,无形中带着一股子孤冷令人畏惧。
  “这些都是你替陛下抄的?”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但莫名多了一点复杂。
  裴宣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怎么说呢?好像小时候上课被子书谨点名,她有点心虚,毕竟帮陛下作弊不是什么好事。
  裴宣正待回答,小皇帝已经抢答了:“是啊,是啊,母后,她是心疼孤课业太多主动帮孤抄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企图暗示自己会作弊完全是课业太多导致的,我也不想的,怪课业太多了嘛。
  子书谨指尖下压,略翻了一翻,声音愈发冷却又带了点琢磨不透的笑意:“陛下的意思是她心疼陛下课业太多,所以提前将陛下未来十日的课业一并做了?”
  裴灵祈眼睛闪亮,心虚但固执的垂死挣扎:“是啊,是啊,母后就是这样的!”
  裴宣:“…………”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裴灵祈的背影。
  十天?!十天!
  她说怪不得课业怎么那么多,怎么抄一上午才抄点皮毛,还真以为子书谨苛待她,结果是这小破孩耍自己把自己当免费劳力?
  裴宣拳头硬了。
  她现在就想回到两个时辰前,把自己那点刚刚冒出来的慈母之心拿剪刀咔嚓剪了,把裴灵祈吊起来抽一顿,再把她课业上全画上鬼画符!
  可能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一片怨念,裴灵祈难得的良心发现悄悄给身后那个倒霉鬼求了一下情:“母后,她也是一片好心……”
  “一片好心?”子书谨低地重复了一遍女儿的话,随即露出一点嘲意将那沓课业扔到了桌上,垂眸去看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的裴宣和颇有点想求情的子书珏。
  “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罚抄?”
  我怎么知道皇帝犯什么事?不过着小不点丁点大能干什么坏事?裴宣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年纪顶多也就是偷摸鸡蛋烤条小鱼,然后表示有点好奇愿闻其详。
  “微臣不知。”
  子书谨微微垂下眼帘去看眼前两眼含着泪的小女儿,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很像她母亲,性子也和她的母亲一样犟,只是要比那个人聪明许多,总是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更心疼她,哪怕她装的并不好。
  只是有一点像裴宣,她的心就不自觉的软下来,而后反复磋磨着疼,像混合着无数砂砾石子在柔软的心脏里滚动打磨,一刻不得停歇。
  裴灵祈瘪着嘴半天没见母后心软,终于不情不愿的吸了一下鼻子,自己开口。
  “孤、孤只是听说有一种拓板可以拓印古籍书本,想看看长什么样子。”
  小不点可怜兮兮的低头看地面。
  有想法啊,不过拓印这事儿朝廷好像有管制,她是怎么拿到手的?哦,忘了,她现在是皇帝,虽然还没腿高。
  但拓印这玩意儿字迹不一样啊,子书谨的字迹的确隽永规整几乎可堪媲美大家,但小不点还没点火候了,这不用了就被发现吗?
  裴灵祈揪揪衣角:“孤只是拿来看看,被国子监的雲郡主和阊三世子看见了,她们也想借去看一看……”
  裴灵祈声音越来越低,偷偷瞄母后,这下真的快哭了:“孤借给她们看看,她们想谢孤,所以就帮孤把课业……”
  都给做了。
  结果谁知道她们这么快就被太傅发现了顺藤摸瓜找到她这里,还被太傅告状告到母后那里。
  她们的嘴就没一个牢靠的!
  裴宣:“……”
  我小时候只是摸几条鱼还是太良善了。
  她终于知道裴灵祈到底继承了什么了,继承了自己的皮和子书谨的奸诈吧。
  不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没阴过她娘。
  子书谨提前已经知道了倒是没什么波动,只是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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