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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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买水。”
  “有人吗?”
  拖鞋踩着木质楼梯吱呀作响,颀长的身影晃动,程映秋看清楚那人,笑容骤然凝固。
  冤家路窄。
  第7章 奇怪,谁招惹她?
  秋婆婆副食坐落于公安局后门临街的老式民房,一楼外屋为店面,背后厨房和厕所,还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卧房原本堆放杂物,秋琬担心外婆上下楼不方便,收拾出来布置成老人房。她则住在二楼,卧室搭配书房,客厅南北通透,阳台宽敞明亮,种满各式各样的花草。
  秋琬穿一件白色吊带背心,黑色短裤,长发披肩,睡得有些红润的脸颊面无表情。她绕过柜面,在收银台后的竹椅坐下。
  “可以扫码吗?”程映秋拿一瓶冰镇苏打水,和她别无二致的神色。
  “只能现金支付。”前两年微信支付功能正式上线,但多数商户担心资金安全问题,并没有及时采用,秋琬外婆亦是如此。
  程映秋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一张5元人民币递给她口中的冤家。
  秋琬接过纸币,拉开抽屉放进去,抓两枚硬币,正要抬头,耳边飘来程映秋字正腔圆的声音:“不要硬币,容易丢。”她没有半点不耐烦,好脾气地换成一张1元,两张5毛的纸币,刚伸手,零钱便被拿了去。还没回过神,门帘轻声摇晃,扎着双马尾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奇怪,谁招惹她?
  程映秋溜出副食店,缓过劲,仰头喝掉半瓶水解渴。此时挨近正午,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她单手遮住前额,加快脚步,从小区北门穿到南门左侧的二栋,赶在电梯滑门关闭前侧身进去。
  另一台电梯正在维修,如果错过,至少等3分钟。电梯上行,程映秋习惯性浏览微信的未读消息,她们做新闻的人,必须时刻保持敏感度,手机离不得身。
  【小程,我们部门和重案组对接的同事昨天办完离职手续,她的工作你来接。】
  程映秋不以为意:【哦,好。】
  【我把她们队长的微信推给你。】
  队长?对接这种小事为什么需要队长?程映秋还在惊愕中,秋琬的个人名片出现在对话框。
  【董姐,能不能换个人和她对接?我最近也挺忙。】她打完一行字,又全部删掉,揉了揉泛着痛意的太阳穴,重新编辑【好的(笑)】
  好,好个鬼啊。程映秋哭丧着脸戳开名片,对方的微信名很直白,就叫秋琬,头像是晚秋的背景,女人侧着身,双手插兜仰望灿金色的天空,自信又洒脱。
  身材蛮不错,程映秋对她唯一的正面评价。
  【7.13凶杀案已经结案,前天正式移交给检察院,你记得和秋队沟通采访时间,争取月底完成剪辑,下个月播出。】蒲辰电视台去年推出一档周播的法制栏目,采取一种新颖的案件记录模式进行“普法”宣传。
  【明白,我马上加她微信。】程映秋点击添加到通讯录,自我介绍【秋队,你好,我是电视台的法制记者程映秋。】她咬着牙发送申请,把手机塞进衣兜,走出电梯。
  ***
  技术中队办公室,下午两点,其他人手头的工作尽数完成,李鹤薇让她们回家待命。她则坐在工位,陪着陶聆和安妤加班。
  各司其职,兴许痕检忙碌的时候,两位法医可以稍微松懈。
  李鹤薇刷完两局消消乐,终于通过200关,心满意足将手机放在一边,直视着电脑沉思。
  死者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8cm,死亡时间7天左右,按照正常逻辑家属会报案,再经过重案组同事的筛查,应该能够快速锁定其身份。然而五个小时过去,仍然杳无音信,李鹤薇点开右下角微信图标,忍不住发问:【秋队,你们筛查结果如何?】
  【蒲辰没有,正在申请上游城市协查。】
  【棘手,我再想想办法。】
  尸体呈巨人观,面部肿胀,不能辨别模样,陶聆用“炸指纹”的方法获取对方指纹,通过比对,并没有在数据库查到死者的信息。
  所以,怎样才能还原他的面容?
  李鹤薇思前想后,翻找出死者的正脸照片和颅骨照片,尝试着想象他正常的容貌。双眼的距离,眼睛和鼻子的距离,眼睛和嘴巴的距离,眉毛和发际线的距离,她测量后记录重点,开始动笔。
  颧骨高,眼窝深,头发浓密,发际线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接连画完三张,每张的特征明显迥异,画出来的面目还是不同程度肿胀。
  模拟画像师绘图依赖于对人脸五官的深刻理解、逻辑推理的能力和丰富的经验。李鹤薇眉头深锁,她接触模拟画像不过半月,哪来的经验?勤能补拙,她每晚都会把自己关在工作间长达两三个小时,然而只是杯水车薪,简单的寻人,根据口供寻找盗窃案罪犯或许可以,像这种没有任何线索,需要靠经验分析的案子,实属难办。
  强烈的挫败感。
  李鹤薇自小学习能力强,只要愿意学,都能迅速上手,这还是她第一次深感无能为力。
  “薇姐?”陶聆5分钟前换衣服进来,见她左手撑着脑袋闭目深思,因而坐回办公位等候。这会儿看时间紧急,方才低声轻唤。
  李鹤薇睁眼:“嗯?几点了?”
  “4点半。”
  “走吧。”她捏了捏眉心,推开座椅,站起身*,“安妤呢?”
  “在换衣服。”
  她们送走安妤,陶聆低头翻查通讯录拼车司机的联系方式,温言细语:“薇姐,我们拼车回去,蒲辰到牟庆只要25元一人。”
  “开车。”
  “嗯?”陶聆以为自己幻听,她记得对方去年在高速追尾前车,造成左臂骨折,休养半年才康复,后来一直没见她开车。
  李鹤薇拐进停车场,找到车位:“怎么?”
  陶聆担忧:“可以吗?”
  “5年驾龄,为什么不行?”其实她10年驾龄,曾经开着自己的坦克500驰骋草原和沙漠,原主的大众甲壳虫着实屈才。
  “哦。”陶聆忐忑,跟着她坐进车厢,连忙偏头系安全带。
  “老家地址。”李鹤薇系好安全带。
  “发微信了。”
  李鹤薇连接导航,挂挡,踩油门,小车驶出停车场。
  甲壳虫2.0t高配,动力足,她跟着导航走,绕过环城路,很快进入高速。李鹤薇不经意偏头,见身旁的女孩右手抓着斜上方的拉手,紧抿着双唇,全神戒备。
  干嘛紧张?
  李鹤薇顿起促狭心,右脚踩动油门,甲壳虫疾驰,时速100,108,114,她控制着车速,向左变道,加速,超过前车,变回右道。短暂5分钟,限速120的范围内,超车四辆。李鹤薇余光瞥见陶聆的鼻尖好似沁出薄汗,左手也抓住拉手。
  看来对方没有把“有事直说”四个字记在心上,她在等,等她主动示意。
  继续超车,3分钟后,右侧的陶聆轻咳,声音哑哑的:“薇姐,慢一些。”
  李鹤薇达到目的,唇角微扬:“好。”她减速,以安全的距离跟着前车。
  第8章 爸,我带嫂子进屋。
  约莫5点20分,李鹤薇驶出高速,etc收费9.8元,她扫一眼手机,剩余8.3公里,怎么显示25分钟?
  “前面十字路口右转,进去200米再左转,路会有点窄。”陶聆嗓音温软,提醒她。
  “好。”李鹤薇放大导航查看路况,原来走的乡道。乡道弯多路窄,所以左转以后她放缓速度,谨慎驾驶。
  陶聆每次回老家坐亲戚的车或者拼车都会犯晕,司机开得快,弯道从不减速,而身旁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踩刹车,给油,会车时还能指挥旁车司机收起后视镜的人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她偏头,凝望李鹤薇清丽的侧脸,嘴角不由地抿起一点笑意:“薇姐,你开车的技术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
  哪有这样夸人?李鹤薇腹诽,唇边早已翘起弧度,说话的语气却辨不出喜怒:“想象中是什么样?”
  陶聆低声讲述事实:“你去年因为跟车距离太近,追尾前车,造成左臂骨折。”
  ......
  难怪洗澡的时候发现左臂有一条不算明显的手术疤痕,神经恢复缓慢,所以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她驾龄10年,每天开车上下班,假期和三两好友越野自驾,从未出过事故。然而原主做的事,却需要她来解释,李鹤薇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吃一堑长一智。”
  “挺好的。”陶聆指路,“薇姐,左转上坡,再进去50米就到了。”
  李鹤薇提前打转弯灯,左转,远远便望见50米开外的两栋自建楼房,外面宽敞的水泥坝摆放着五张大圆桌,座无虚席。再近些,路口站着一位穿水红色短袖,深色长裤,打扮朴素的妇女朝她们招手。
  “那是我妈,带你去停车。”陶聆给她打预防针,“今晚难免会提到我哥,你不要介怀。”
  李鹤薇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表示明白。她下降车窗,跟着柳芸的指引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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