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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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开始期待了。
  曲谱上的内容在指尖跳跃,音符自琵琶弦里诞生。
  是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吧。裴婉成了这首曲子的第一位听众,相宜不遗憾。反而觉得十分幸运。她能低头沉入自己的情绪里,曲子是有性子和情绪的。她晓得裴婉能摸到这个,即便是虚无缥缈的意向,她也晓得她懂得。
  裴婉的眼里有点子湿润,她不再看相宜弹琵琶的指尖,而是看向了窗子外头。
  这首曲子算不得一个柔和的调子,有些热烈,又无力。这两种感受分明是矛盾的,不应该一起出现......可它们实实在在的存在了。
  一曲罢。
  相宜的手轻轻放下,覆在琵琶的琴弦上。裴婉也站起来,替她将琵琶好好放回到匣子里。
  良久,裴婉才出声,“这曲子......”
  她忽然想不到什么字词去形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相宜问她,“裴姐姐喜欢这首曲子吗?”
  在弹奏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改了三处地方。在姜小姐今天说替她写一首曲子之前,这份曲谱就已经出现了。是在姜小姐不在的日子里,她独自写的。
  相宜想到和瑛。还没有来得及弹给和瑛听,第一个听到的人是裴婉,难道还不是缘分么?
  既然如此,这首曲子也该有自己的归宿。
  “我很喜欢,还想问问你,可以不可以......”裴婉说到一半,停下来。这样问相宜的话,是不太妥当的。
  相宜却直接的说:“嗯!可以。”
  她拿起曲谱,也拿起笔,在谱曲的三处位置上做了修改。最后,将谱子捧着给了裴婉,她有点信缘分,“裴姐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将它带走吧。”
  “你这......就这么给了我?”裴婉惊诧道。
  相宜却说:“我这谱子旁人怕是瞧不太明白,姐姐能看得懂,难道不是缘分吗?”
  即使之前有看不懂的地方,她在裴婉面前弹过一次后,想来裴婉也能懂得了。
  裴婉接过了曲谱,看了又看。她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对相宜很是感激。可东西不能就这么拿,人与人的往来是要有过程的。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荷包,将其放在桌案上,推到了相宜面前,“收下它吧。”
  相宜摸了摸那个荷包,才道:“是钱啊?”
  “嗯。就当我买了你的谱子,可以么?不是轻视你的意思,是我......我得让这事儿在我这里过得去,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吧。”裴婉解释道。
  心安了,才能接受这头一次的相赠。
  相宜没有拒绝,将荷包收起来,如实说:“可这有点多了。”
  裴婉说:“不多。去外头买一首这样的曲子,怕是不容易,也不会便宜的。咱们在秦馆里,要钱做什么用呢。”
  “好......”相宜收下了钱,却也知道裴婉的话里说的半真半假。
  她说外面的曲子也不便宜,但这个世道,除了柴米油盐,其他都不是必须的。秦馆的女人很多都是付出了自己,用来换安稳,换钱。钱对她们来说,怎么会不重要呢?
  裴姐姐是不想让她多想罢了。
  和瑛是这时回来的,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相宜的药,“姑娘,药来了。”
  瞧见裴婉在这里,和瑛脸红起来,“劳裴姑娘来了一趟,我本来准备早些去您那里的......今天那边药房没人,药煎上去得一直看着。”
  裴婉淡笑,“无妨。我今天有空闲*,也想来看看相宜。之后让阿银送来也是一样的。”
  和瑛忙道:“不一样......我回记得去取的,不能再劳烦阿银姐姐了。”
  “哦?”裴婉觉着稀奇,便问:“你与阿银是认识的,你们关系好么?”
  倒是没听到阿银说起过和瑛,听和瑛的意思,左右是相识的吧。裴婉也看了一眼相宜,眼里还有些好奇。
  “啊......不是!”和瑛臊得慌,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了和瑛?”相宜侧过头,笑着看和瑛,“和裴姐姐的人关系好,是什么不能说的么?”
  和瑛不说话了,涨红着一张脸,把药端到了相宜面前,“姑娘,您先喝药吧......不许您再说话了。”
  相宜:“嗯?”
  难道是有些内情在里头?和瑛的反应委实不太对劲。
  裴婉也笑,不再说和瑛的事了,也劝她:“先喝药吧,趁热喝,才有药效。”
  “嗯。”相宜端起碗,一饮而尽。
  药是药,苦涩的才是药。喝得相宜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和瑛预备好了糖,掏出来,递出去,“给您。”
  这块糖是相宜生日那天,她们一起出去采买的。她那天买糖的时候,偷偷的给自家姑娘也许了一个愿望,“平平安安,直到终老。”
  相宜这才笑了,接过糖果,“谢谢我们和瑛姑娘。”
  第18章 怎么没人看我的文?
  姜折把写好的声明亲自送到了她的函文报社。编辑收下那份声明,犹疑地看着姜折,“不需要修改,直接刊登么?”
  毕竟对面是姜家,就怕处理不善会惹出什么事来。姜六小姐登报与姜家断绝关系,写出去肯定是苏镇的大新闻,这期很难卖的不好。:
  姜折摇头,笃定道:“就按照我写的直接刊登,不用管其他的。”
  与家里的关系,半个月里早就处理好了。加之背后的伤......都算是断绝关系的代价。那一刀再深一点,或是偏差一些,恐怕今天的姜折就很难站在这里了。
  “我还有事,报社暂时得劳烦你了。”
  那编辑叫做凌木晗,戴着个褐色的画家帽,人很精神。
  “行,没问题。你隔几日来一次就好,马上要出刊了,到时候你得瞧瞧。”函文报是姜折全资,凌木晗算个技术入股,两个人一起操持起来的。凌木晗不会不知道姜折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那天陈姨拿着那串珠子来找姜折,她就看到了。
  “嗯,我尽量每天都来。身上的伤口还有点疼,我不强撑了。”
  凌木晗笑道:“这才对嘛。”
  等出了报社,姜折直奔圣玛丽医院。
  秦孟乐的病房在五楼,姜折从楼梯爬上去,背后难免被扯到,疼得唇色发白了。
  病房里面,秦孟乐已经醒了,靠在床头,陈姨在身边陪着。姜折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没直接推门进去。她能预感到现在她的脸色不大好,得要些时间缓上一缓。
  医院病房的门上都有开一个小窗子,方便医生可以及时发现病人的异样。姜折透过这个嵌着透明玻璃的小窗子,可以看到里面。
  秦孟乐端着碗,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陈姨站着,俯下身帮秦孟乐整理了胸前的头发,“馆主啊,身子还没大好,没有不那么着急着出院。在医院里有人照顾,我也放心一点。”
  “你不是也跟着我一起回去的么?就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放心的。”秦孟乐声音淡淡的,刚醒来不久,声音还哑着,“你啊,年纪不算大,怎么就喜欢一直操心呢?”
  陈姨低头,不满道:“哪是喜欢操心呢,您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您刚进秦馆就跟着您。旁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自然是心疼......”
  秦孟乐却说:“没什么好心疼的。左右都是我自己选的,以后......你也别告诉旁人了。”
  这次她生病住院的事儿,被姜折知道了,少不了又要被姜六小姐事无巨细的一顿问话。每次都要费脑子编谎话,实在是累。
  没法子去怪陈姨,陈姨跟着她也没过过好的日子。每回她去那个公馆里,陈姨都在家里偷偷抹眼泪,时不时还去庙里拜菩萨,都是为她求的平安。
  “没事的陈姨,你别怕。”
  多的话秦孟乐说不出口,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说得多了自己都烦了。
  姜折在外头听不太清楚里面两个人的对话。狐疑的将门敲开,从外头探出一个脑袋。
  哟,还真是姜折。秦孟乐挑眉看去,猜猜就知道,这人该来了,她也不是个能耐得住的性子。姜折才往里面走了几步,回头关上门,就被秦孟乐瞧出了异样。
  “你后背怎么了?”秦孟乐坐直身体,正色问道。这走路的姿势不对劲,背也挺得太直了。她太熟悉姜折了,这人做什么事是个什么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啊......”
  秦孟乐翻了个白眼,微怒,“姜六,我身体不好了,你别惹我生气。”
  姜折不太自然的走到她跟前,抿紧了嘴唇,从喉咙下发出了一声,“嗯。”
  前头的那些算是都过去了,姜折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看着秦孟乐的时候,会有些听话,也有点畏惧她。这样的改变,和之前对着秦孟乐吐狠话的姜折,简直判若两人。太容易看出不对劲了......
  她估计自己也知道,站在那里就更加心虚。
  陈姨给她搬了凳子过来,送到跟前,而后对秦孟乐说:“既然姜小姐来了,那我先出去。您有事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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