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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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辞秋点了点头,但仍拿一双眼睛看着他。
  很安静的眼神,可没有平素的霜雪,在烛火中,仿佛平添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谢翎慢慢绷紧了唇线。
  他忍不住伸手,盖住了沈辞秋的双眼。
  谢翎感觉到有睫羽细密地刷过他掌心,轻若鸿毛,却扫得他手心和心口都一颤,又软又痒。
  等他移开手,沈辞秋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呼吸绵长,睡颜恬静,好像他从没有如此放松过,卸下了浑身的重担,忘掉了一切烦忧,就这么平静的入了梦。
  谢翎坐在床边,视线描摹过沈辞秋的眉眼,瞧了好一会儿,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在烛火越发昏暗时,谢翎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他坐回桌边,一个人喝完了剩下的半坛酒,这次喝得很慢,等酒水见底时,烛火已然完全熄灭,窗外,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谢翎喝完最后一口。
  天亮之后,沈辞秋的醉意就会消失,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掩在面具下的孤魂。
  可无论是三年的水镜,还是昨夜的一场醉,都是他们二人真真实实度过的时间。
  真和假,谁说了算?
  谢翎放下手中酒杯,偏头往床榻边瞧了一眼。
  酒杯落在桌面的声音很笃定:
  ——自然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
  沈辞秋睁眼时,天已大亮,他低低吟了一声,按了按额头,慢慢坐起。
  ……原来这就是醉。
  一种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的感受,明明觉得意识仍存,但手脚莫名不太听自己使唤,做出的事也很匪夷所思。
  沈辞秋昨晚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知,因此坐在床头缓了一缓,完全清醒时,就想起了夜里发生的事。
  记忆隔着一层暖黄的光和薄薄的雾,令人晕眩,难以完全辨清。
  沈辞秋手指蜷了蜷。
  ……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把人拽起来说莫名其妙的话,问他要糖,还任人抱到床边……
  沈辞秋深呼吸。
  醉酒误人。
  还好他没说出什么绝不能讲的话,而谢翎也没有趁他喝醉套他的秘密。
  他让自己醉这么一回,却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沈辞秋眼神带着醉后的余韵,恍惚了一瞬。
  如果说先前在玉仙宗里一块糖可能是谢翎顺手一哄,未必多用心,那么昨晚整整一场,可就不是“顺手”就解释得通的了。
  此时沈辞秋非常清醒,但他仍忍不住想起昨晚醉时说的那句:他是不是不该选谢翎。
  谢翎对他来说,其实很危险。
  沈辞秋眼神暗暗变过几回,他放下手,起身下床,谢翎此刻并不在屋中,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沈辞秋目光扫过那碗酥酪时,顿了顿——
  盛放酥酪的碗里空了。
  可他清楚记得,自己昨晚只尝了一口。
  其余的食物残渣都还没收拾,唯独酥酪消失,谢翎难不成……吃掉了?
  谢翎那种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皇子,要什么样的关系,他才会毫无芥蒂去吃另一个人剩下的残羹?
  沈辞秋慢慢攥紧了手。
  门板这时候被敲响了,沈辞秋下意识抬头,就听到门外传来慕子晨的声音:“师兄,你在吗?”
  ……不是谢翎。
  也是,谢翎进屋有钥匙,怎么会敲门,他在想什么。
  沈辞秋收敛好所有神色,回到众人熟悉的清冷模样,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第45章
  门一开,外面站着不止慕子晨一个,还有笛山。
  慕子晨昨日碰了水妖的血毒,着实痛了好一阵,但若水宗的药很好,毒素下去后,他手上的口子再好好包扎,以金丹的体质,过个一两天就能痊愈无痕。
  反而是笛山面色还没完全恢复,右手恐怕还不太能使力。
  慕子晨眨眨眼:“师兄,外面一早就很热闹,我们想去看看汜水节究竟是什么样,师兄要不要与我们一道?”
  沈辞秋:“不……”
  “他不去。”
  沈辞秋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就横插而入。
  就见谢翎手里提着个盒子,一步步踩在木质楼梯上,不疾不徐从楼梯口走过来,毫不客气越过门口的慕子晨和笛山,站到沈辞秋身边。
  谢翎单手把折扇在手里灵巧转过一圈:“小师弟,我和阿辞为未婚道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过节这种事当然得两个人一块,怎么趁我不在来抢人呢?”
  慕子晨噎了噎,谢翎这张嘴,说话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是最难对付的类型,他强颜笑道:“我是想人多更热闹,玉仙宗的同门都是一家人呀,七殿下说抢人可真是冤枉,我只是记挂着师兄而已。”
  说着,还朝沈辞秋递了个小心翼翼又暗藏期待的眼神。
  谢翎听得出他暗示自己不是玉仙宗人,是外人,换个心气小或者傻的,多半已经被激出了火气,但谢翎不是一般人,半点不动怒,只干干脆脆一句:“他用不着你记挂。”
  笛山听得很不服气:“七殿下,沈师兄还没说话呢!子晨也是好心,你若不想被打扰,好好说一句就是了,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他们敬沈辞秋是玉仙宗大师兄,但谢翎一个攀附着沈辞秋才能立足的人,竟敢对慕子晨这样不客气,未免也太嚣张了。
  慕子晨适时捏出一个委屈的可怜小表情。
  “咄咄逼人?”谢翎点了点折扇,“我一没骂人二没动粗,倒是这位……谁来着,不好意思没记住你名字,不过只要是阿辞的师弟,也就是我弟,这位弟弟,你吼这么大声,是在吓唬谁?”
  谢翎手里折扇微微展开了一点扇面,赤金的扇边暗藏锋芒,隐隐晃过,谢翎俊美的面孔勾着锐利的笑:“我一个练气二层,真怕啊。”
  笛山:“谁吓唬你了,我、”
  “你们自行去吧,”沈辞秋淡淡打断了笛山的话,无视了慕子晨的眼神,“我在,你们也玩不开。”
  慕子晨忙道:“不会的,师兄能在我肯定更开心!”但看沈辞秋确实没有挪脚的意思,他也只好做出懂事的模样,拉了拉笛山的胳膊,“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了。”
  笛山闷闷被拉着转身,他总觉得谢翎说的话哪儿不对劲,尤其是语调配上“弟弟”俩字,内容没问题,可就是听得他莫名烦躁,只觉得拳头硬了。
  沈师兄也是,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小白脸了。
  两人离开后,谢翎拎着盒子跟沈辞秋进了屋,谢翎把盒子放到窗边妆奁上,招呼沈辞秋靠近。
  他们谁也没提昨晚,仿佛一起默契地翻了篇,不说,就不用沉在醉意朦胧的夜里。
  沈辞秋走近一瞧,就见打开的盒子里,装着几个加盖的瓷碟,将盖子取下后,露出底下装着的几种色彩缤纷的……颜料?
  沈辞秋疑惑,用眼神询问谢翎。
  谢翎拿过盒子里搁着的笔:“我早起去外面瞧了瞧,见今日街上许多人面上都画了各色漂亮图案,一问才知道,是他们汜水节习俗,用各色脂粉描制彩画在面上,祈求日后平安,入乡随俗嘛,我也挑了几盒来画画看。”
  沈辞秋脚步朝后默默挪了半步,而后点头:“哦。”
  谢翎:“我给你也画——”
  沈辞秋十动然拒:“谢谢,不必,你自己画就是。”
  那瓶瓶罐罐里的脂粉大约是特殊技法制成,但散着浮光,看着很细腻,若用来画东西应该好看,只要不出现在自己脸上,沈辞秋不介意夸赞。
  谢翎将细细的毛笔一转,却不急:“护魂珠的报酬我想好了,让我给你画彩画,怎样,沈师兄应不应?”
  沈辞秋:“……”
  横看竖看,这买卖都是他赚了,用了地阶的护魂珠,谢翎却只需要给他画个画,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
  但是……沈辞秋没动:“换一个,这并不等价。”
  “没关系,我法宝多,不觉吃亏。”谢翎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我就要这个,阿辞不会言而无信吧?”
  沈辞秋盯着那脂粉,肩膀紧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若非要画彩画不是不行,他自己来都可以,但谢翎捏着笔不放,要的就是他来动手,否则也不会坚持这个报酬。
  沈辞秋抿紧唇线,无言在原地僵持半晌,在谢翎的注视中,沈辞秋缓缓呼吸,走上前,在妆奁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来。”沈辞秋道。
  谢翎愉悦地将笔一转,笔尖在空中划出个圆满的圈,他倾身,认认真真端详着沈辞秋的脸。
  沈辞秋垂眸,神情不动,任由谢翎查看,只是搁在膝上的手指不觉按地有点用力。
  谢翎挑颜色的时候就专门设想过,他拿其中一支笔,先蘸了点常见的红霞胭色,放轻了声音:“把眼睛闭上吧。”
  沈辞秋安静地阖上双眼,肩膀依然绷得很紧。
  谢翎抬笔,手很稳,从沈辞秋的眼睑一笔画到眼尾,拉出道漂亮的胭脂色。
  无论是先前受冰火双生珠的影响,还是昨夜醉酒,只要见识过沈辞秋眼尾的红,就一见难忘,今日将艳丽的色彩当真点缀其上,谢翎心口跟着画笔一样被勾了一道。
  ——果然好看。
  不过沈辞秋这张玉质天然的脸,怎么样都好看,不是他手巧,而是美人本就如画,明月无双。
  为这一双漂亮的眼睛描了红,谢翎又在他额头画了个火红的鸟影,没有夹带私心啊,就是觉得凤凰的鸟影好看而已,谢七殿下如是说。
  用了红,他又换只笔点了银色,在眼下轻轻点过,宛若红梅细雪,莹莹微光。
  沈辞秋清冷的气质在平日里总会盖过他五官的浓艳,因此许多人虽然为他的姿容惊为天人,但第一印象总是雪,而不是什么瑰丽无双,但被谢翎描摹后,白雪下的棠华骤然盛放,明艳不可方物,玉骨生香。
  谢翎提着的笔骤然停下。
  ……突然有点后悔给他上妆了。
  漂亮成这样,出门也太便宜所有能看见沈辞秋的人了。
  他笔半天没再落下,沈辞秋抿着唇,试探着缓缓睁眼:“好了?”
  乌黑的眼睫一颤,艳丽的妆容中点上了琉璃色的眼,谢翎回魂,喉头动了动,搁下笔:“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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