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两情相悦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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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根本瞒不过去。他出门有保镖跟着,再大的危险也轮不到他上。何况事情都能调查,他主动找好借口比被发现后再解释来得合适。
  他在病床上打了个电话过去。
  出差未归的借口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在法国遇到了同学,双方互有好感,决定把臂同游一段时间。
  陈谨川一向持重沉稳,没有人会怀疑他在撒谎。而且他和关情确实有同学情谊,家里又都认识。
  关情等他的保镖出去的时候出声调侃他:“老同学,你不打这个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属情圣的。你说你图什么?”
  图什么呢?
  甄华在德国也没有放下她听戏的爱好,家里的越剧京剧昆曲黄梅戏……一大摞碟片都从国内带过来。
  他曾跟着听过很多次,笙板月琴的清音掠过,女腔婉转哀切:“……多承你伴我月夕共花朝……实指望,与你并肩共欢笑,谁知道……”
  他不耐咿咿呀呀的悠长唱腔,但那一段,曲中人的心碎溢出戏外。
  谁知道,谁知道。
  感情的发生从来不由人,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甄华以为孙子是个戏友潜力股,嘱托他先去看《红楼梦》,再来听整部戏。
  他那时候只是淡淡笑一笑,轻声说,公司事情挺多的,奶奶你饶了我吧。
  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呢,你的内心已经啮咬翻腾了无数遍,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儿。
  这种单枪匹马地战争,注定折戟沉沙然后不见天日。
  ---
  许云想直到回到公寓,也没有收到回电,倒是宠物店积极来电:“花花妈妈,你家花花的毛修好了,也洗干净了哦。”
  附赠一段花花被工作人员抱着出来的视频。
  她应好:“我现在马上过来接它可以吗?”
  年前宠物店的生意特别好,问了三家相熟的店才给花花加塞上一个号。
  刚刚已经让司机下了班,她准备自己开车去接它。
  夜间车少,十五分钟的车程,将大棉花糖宝宝接上放在车后座。
  一人一狗,快乐地往公寓方向走。
  前方的红灯亮起,她踩了刹车慢慢停下来,正待回头看看后车座笼子里的花花,一股巨大的力气从后面冲了过来。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磕在了方向盘上。
  ……直到车窗上被人敲了敲。
  她才反应过来,被追尾了,顺势往后座看了一眼,花花的笼子也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将掉不掉的在座位边缘摇晃,花花显然也受了惊吓,整个狗身都缩在笼子的最里端。
  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将狗笼往里面推了推才下车。
  是一台黑色suv,车主是个年轻人。
  责任分明,对方全责。
  红灯变绿,后排跟着的车堵了一长排。两人简单沟通了一下,将车开到路边给各自的保险公司打电话。
  陈谨川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许云想手忙脚乱,花花在她的怀里呜咽。
  “衣衣。”
  她熟悉的声线钻进耳朵。
  “二哥……”
  蓦的鼻酸。
  也不是疼,也不是委屈,而是超越言语之外的,熟悉的踏实感。
  第30章 第三十朵云
  等许云想回神的时候, 人和狗狗已经坐在了迈巴赫的车上了。
  陈谨川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将他的另一个司机和商务用车安排了过来,送她去医院做检查。
  还留了人在现场替她处理被追尾的事宜。
  除了事故刚发生那一瞬, 头磕到方向盘有些痛, 她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
  陈谨川坚持要她去医院一趟, “就当是让我安心也好, 不然你许叔叔和秦阿姨知道也不放心的。”
  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 拍了一堆的片子。
  温和的女医生轻言细语让她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检查的结果还需要时间, 伤情也会有延迟。
  许云想多少觉得有些夸张, 除了额头的磕伤鼓起来一小块, 她自觉几乎没什么问题。
  肇事的年轻司机知道她住院, 发过来的微信消息里就带了几分怀疑:“……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公立医院不行吗?非得去私立医院, 超出合理范围内的要求我是不会赔偿的啊!”
  许云想扣上手机没有回复。
  陈慕舟在一个小时后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将她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 嘴角直抽:“……我tm在万礼的温泉汤里泡得好好的, 二哥连环夺命call过来,我还以为你发生了天大的车祸,结果!!!”
  他咬牙切齿看着她额头指甲盖大小大淤肿, “……就这么……大……的伤,是吧?!”
  许云想知道万礼, 离海城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小镇,有个巨大的人工滑雪场。没去北海道和瑞士的时候, 陈慕舟和他的小伙伴最喜欢去那里,远离家长管辖, 乐得逍遥自在。
  接收到一旁司机的眼神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什么,我没有诅咒你发生意外的意思啊!”
  工具人陈慕舟匆匆来,又匆匆离去,将花花连狗带笼子一并提走了。
  许云想担心周韫宜的过敏症,陈慕舟反过来宽慰她:“我放肃宁湾副楼那边养着,绝对不让我妈碰着狗毛。”
  笑话,就他二哥那个严肃慎重的语气,他要连个狗狗都安顿不好,都对不起他送他的车。而且,二哥还说了,他回来之后,车库里的车随他挑一台。
  病房是医院顶层的单人套间,带独立会客厅和卫浴间。
  许云想躺下来的时候,陈谨川的电话也准时进来。
  她还记着他去拜访她父母亲的事情,“二哥,你和我爸妈说什么了?”
  陈谨川那头的背景音似乎有点儿嘈杂,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疼吗?”
  “不是很疼,摸上去的时候才有痛感。”她认真回答,“……头上好像长了一只角的感觉。”
  “嗯。你在医院安心住两天,等我……”
  她原本还不大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电话那头传来极为熟悉的机场广播声音。
  她问,“二哥,你要提前回来吗?……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她记得他原定的回国行程是后天晚上。
  电话那头的嗓音平静且暗哑:“工作永远都有,你却只有一个。”
  原本的安排也全是为了在许家夫妻面前刷好感度,他借口有工作要提前离开,两夫妻大度地表示了理解。
  许云想几乎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段婚姻从开始到现在,他在教堂里许下过郑重誓言,也身体力行地践行了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照顾她关心她爱护她。
  但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任何跟喜欢和爱相关的词语,叫人疑心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套上了“陈太太”这个身份。
  陈太太可以是任何一个女生,当然也包括她。
  身边的同龄人,三分的爱也要用言语在各种社交媒体渲染出十分的效果。
  而现在,他只简简单单地说,“你只有一个。”
  你。
  只有。
  一个。
  病房里安安静静,加湿器在床头的柜子上轻轻倾吐如梦似幻的水雾,像此刻不尽能被理解的朦胧情意。
  于是,许云想成功地,失眠了。
  她盯着app上那个飞机形状的小图案,一点一点向海城的方向靠近。
  正好契合衣然的纽约时间。
  只是她的见解并不相同:“我不确定陈谨川会否因为责任而爱上一个人。但是,当你向我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只知道,你好像开始动心了……”
  她正色和自己的好朋友说:“好消息是,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你的动心浪掷在他的身上,未必不会收获同等的感情回馈。好好享受暧昧,但同时也要记得它的没有意义。”
  第二天如期到来,这个世界并未因为一个人紊乱的心跳而失序。
  她吃过管家送来的早餐,又重新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人。
  黑色长款呢子大衣,深沉冷肃的脸,下巴处带了青色的胡渣——他是下了飞机直奔医院而来。
  见人醒了,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窗外的阳光挡住。
  病房里只拉了一道白色的纱帘,冬日暖阳从他的身后照过来,侧脸的线条模糊,犹显得像是在她的梦境里。
  “二哥……”
  她呢喃。
  人影应了一声,在她的床边上坐下来,手很自然地钻进被子里,牵住她的手问:“还疼不疼?”
  许云想彻底清醒了过来,摇头:“还好。”
  又追问他,“那你呢?”
  陈谨川也摇头,单手松了松领带。医院的暖气开得足,热意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许云想看懂他的意思。
  坐起身来伸手替他取了领带,又低头叠整齐,卷起来放回他的西装口袋里。
  陈谨川坐在病床边岿然不动,垂眸盯着她的举动。
  她穿的是医院统一的蓝白条纹病服,大概码数有些大,露出一截细白的锁骨,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其上,额头的淤伤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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