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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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渐渐在这等烈日下发寒,她孱弱哽了下嗓要说话来着。然后掌心大把热血涌到袖子里,将话强塞回她脏腑里去。
  总是想出点声,就轻轻‘嗯’了个腔。
  当祁聿的血顺着手肘浸湿衣裳滴落到地面,李卜山先疯了。
  赤红着眼朝身旁人就是一脚:“太医呢,去请,不来就锁了押来。”
  祁聿真出事,今天在这里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陆斜紧赶慢赶到
  华盖殿,远远见祁聿一手鲜血淋漓地捂紧脖子,人踉踉跄跄身形摇摆,李卜山‘好心’一条膝撑住他后背。
  他一时恨自己身子差劲,怎么就晒三日便晕了两天不醒。
  方才是李卜山杀意愈盛将他惊了惊,醒神才听闻有人持刃胁了祁聿性命。
  他一路也在奇,祁聿一柄薄刃将自己护得好好的,怎么有人能劫持得了他。
  转念想祁聿也是个普通人,如何又胁不得......
  他速步朝丹墀台上去,才行到殿庭中央,突然一道旱天雷毫无预兆划开天穹,击上华盖殿未封的殿顶上。
  劈里啪啦木料断裂声响彻整个殿庭,从殿顶簌簌朝下跌掉梁木、琉璃片,滚溅的丹墀台上四处都是。
  一时间华盖殿地动山摇。
  无数人尖叫嘶吼冲在摇摇欲坠华盖殿上、盘旋升空,整个殿宇都是惊慌失措的。
  还好因为祁聿被掳胁,上头作工的人都到了地面,伤亡可见的减少。
  李卜山一把拎起祁聿后颈衣裳就将人往丹墀台下拖。
  祁聿一阵无语,用力抓紧自己还在冒血的颈侧,刺疼沁进皮肉也只让她浅浅挑眉。脚下随着李卜山动作颠簸几步,要摔不摔之际她又借着颈后力道朝前趔趄。
  身旁人急急搀扶护着二位朝下走。
  一顿手忙脚乱的狼狈。
  只是一道雷,造成的影响也不太大,不过一盏茶时间整个宫殿便歇了动静。
  待所有人稳住身形,只有逆向而来的陆斜一把扣住祁聿肩胛将人提住,再劈手斩开李卜山拖扯祁聿后领的手。
  两道动作瞬间化开祁聿颈子的窒息。
  “你是要杀了他吗!”
  李卜山看眼祁聿,脸都微微青紫......还有口气。
  陆斜来了就好。
  “你先照看他,我去查看殿宇情况。”他甩开两人就往殿台上去。
  暑晴烈日旱雷响得奇诡,不是好征兆。
  今年本就酷暑难耐,好几个省受了天灾,陛下上月已发了罪己诏,此刻旱天雷一降,怕是流言要起了。
  这要立即上折子去趯台议事。
  李卜山脚下生风,一手招人统领大局,肃声吩咐:“去钦天监请所有的大人,留京的工部侍郎、营建此宫的所有管事全速速叫来。”
  他亲自令人搭梯,被人领着上殿顶去查看详情。
  祁聿刚喘上气,右手颤颤巍巍抓住陆斜。
  “拿司礼监的印去调支禁卫军将此地守住,东厂卫也备两支在外,今日这事不论张折子出来,华盖殿封着。”
  话还没说完,祁聿身子就往后仰,浑身卸尽了力瘫软。
  陆斜慌着一掌推住他后背,将人抵坐在地上。
  垂眸,陆斜眼下全是血红。祁聿颈子、手上、胸前、还有袖子全是血。血流成这样还能保持清醒的调兵,祁聿真是神仙。
  “你要死了知不知道!”
  陆斜比祁聿自己还焦心眼下他的性命,看着这些血陆斜直觉头皮发麻。
  盯死他捂住颈子的动作,不敢看不敢碰。
  祁聿慢吐两口气,眼底略微浑浊:“我死也要先叫禁军来,快去。”
  “你不能让我死不瞑目吧。”她头有点晕,想躺一躺。
  说话的气都快没了,还念着尽职尽责,真是天下无二了。
  陆斜心口骤得促停,眼底一红,嗓子里灌了不知多少热风尘土,将喉咙硬是迷得快出不了声。
  哽涩好几口,才翻出腔:“好,事务比性命重,我懂!”
  四年前祁聿就是这番死样子!
  他赤着眼朝祁聿咬牙切齿低喝句:“那你最好活着!”
  不能我调来兵你却不好了。
  陆斜咬牙,起身就出了华盖殿门。
  宫道上人都见他戾气冲天,多年生存本能缩着肩就想避,生怕怨气落自己头上受道冤枉。
  陆斜一把抓住近手的人怒喝:“太医是死了不成,人禁得住他们这样耽搁!今日祁聿出事,值班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我亲自去打断他们的腿。”
  “带上东厂的锁,直接将太医全押来,有过我顶上,有刑我受。去!”
  前些时日这位陆随堂才进司礼监门,上下赌成一片,宫里都说他温煦雅量,说话文秀、性子瞧着外若内坚好相与的紧。
  对人也讲情谊,在文书房被祁秉笔曝晒三日,也没吐出一个赌桌上的人名来。
  今日这一通气性,对他的评说怕是要再加上两句了。
  这人吓得腿打软,陆斜松手那瞬他往下跌,陆斜一眼将人瞪杀半条命去。
  他撑着宫墙带着人就分开两道,一道从东厂走太医院,一道直接去太医院。
  等陆斜将兵马调来将华盖殿围起来,东厂护在外面宫道两旁,进殿看一处工匠休息偏室门前有人把守在外。
  他理把袍子,扯个人先声问:“祁聿在何处。”
  “秉笔在里头听议。”
  陆斜脸垮下来,黢黑。
  怎么不怕这个时候李卜山逼他去死,不是说他只要求饶就去了条‘命’么!
  狠狠沉目,后槽牙不自觉就磨起来。
  被人一刀划了脖子,还能在里面听议事,还跟个时刻想送他一程的人单独一块儿。
  不得不说祁聿为陛下尽心的非常人了。
  陆斜扼口浊气,倾吐个干净后,他换副松适模样入门。
  李卜山坐最上头,下头一片官员全拢一堆东一句议西一句议,眼下论说的正乱。
  祁聿独自在角落由着太医佝腰包扎左手,整个面色比方才好些,眼底没方才涣散得厉害,素白唇色依旧能瞧出他身子有损。
  颈子已然一圈圈包扎好,就是他看着心底还是慌,怎么就被人在这处划了刀!
  祁聿眼睛还不停朝人堆里瞟,恨不得扎进去细听。
  陆斜几步绕开人直奔祁聿身边。
  一道阴影拢来,她别开光扬颈。
  太医觉得祁聿动个不停,沉下无奈:“公公刚止好血,还请不要妄动,一会儿再崩开不得了。”
  祁聿刚想敷衍应一声,脑袋上就落一张手将她脑袋摁回原处。
  谁这么作死!
  目光受着桎梏上瞥,瞧见陆斜眼底浑黑一片。
  陆斜腔调软硬交杂,音腔听得膈耳朵。
  “太医说的话没听清?儿子给你复述一遍,刚止好血,不要妄动,一会儿再崩开。”
  祁聿:......
  陆斜怎么出去一趟携了些杀性进来?她抬眼不可思议打量人。
  陆斜垂口气舒眉,塌肩将自己缓缓放祁聿眼中。
  慢悠悠同他宽言:“那边一会儿还是要理成文书报上来,我跟李随堂阅后无误,再由您亲自誊好封成折子送去趯台。”
  “您有任何不详的直接将人调跟前儿问,现在凑什么热闹,几句废话比你命重?”
  陆斜自顾自压着祁聿的头,郑重吩咐太医:“给他细瞧,开什么药、何时送来,能再快些么。”
  语调延伸出去让这太医颈子一凉,陆斜意思分明:慢点祁聿会有危险,他们也会有去处。
  “祁秉笔颈侧伤得并不重,就是左手半个掌心划开缝了八针,近期不能碰水。”
  “祛暑的药已然服下了,一会儿便能顺上气。手上换药需勤些,不然暑气浸着了不易好。”
  祁聿觉得这位太医对陆斜说话语调格外顺服。
  这是知晓今日事大,不想徒增些旁的记恨?纵而少了一股打心眼里看阉人的鄙夷?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陆斜听清后懵了神。
  “他方才脸色青白是中了暑气?”
  再看祁聿半身血,跟他左手包的跟粽子样,谨慎确认:“这血都是左手的伤,不是颈子?”
  祁聿胸腔鼓震了下。
  所以她一早就说看李卜山笑话,把人吓不轻。
  陆斜也被吓着了。
  “是。两处伤相对来说左手的更严重,恐会影响一段时日。”
  “颈侧也伤了,但出血还好。”
  陆斜横眉,话压得深沉,微微嵌戾:“出血就没个好,你怎么诊的?”
  祁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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