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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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成这样了?裴尚呢,那家伙就不知顾着点你?”
  裴尚去隔壁村找怪老头去了,这几日,她不对劲,裴尚也好不到哪里去,成日提着好酒好菜往隔壁村跑,都快成一个妇科圣手了。
  这两日,又念叨说要去学一下按摩,这样子,她就不会总因后脑勺处的淤血难受了。
  这人哪里知道,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除了比她想象中更残酷万分的现实,更怕的是,从此失去他。
  虞明窈拾起手帕,揩了揩眼角。
  桃婶子见她手上这方黛青色丝帕,薄若蝉翼,料子摸上去很是滑溜,更不遑边角处还绣了花,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裴小子给你的?”
  “他说是他之前死乞白赖从我这讨来的。桃婶子你是知道的,这些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怕,真的害怕……”
  她面露惶恐,只敢在这没有外人在时,才将内心忧虑,对桃婶子吐露几分。
  毕竟桃婶子是她睁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不信任她,还能信任谁呢?
  近来脑中模糊不清的那些片段,在虞明窈脑中闪过,她顿了一下,一开口,就抛出致命一语。
  “我有种预感,我梦中那人,那个可恶的、让我恨极了的人,不是裴尚。”
  “可我明明记得,自己夫家姓裴,我也是为嫁他而来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她一脸无措,桃婶子却在初听这句话时,就已心中一惊。
  她望着虞明窈无辜懵懂的脸,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
  “窈妹子啊……”桃婶子语重心长,“人有时候,得顺其自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裴小子不是对你挺好么?你不想回,他也在这住下陪你了。”
  “那样好一个人,你怕什么呢?”
  桃婶子双眸流露的情绪,细腻坚定。虞明窈在对上这双眼时,热泪也不觉迸发了。
  是,不管遭遇了何等糟糕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自己还有裴尚,只要两人一心,不愁过不好日子。
  她下意识将心底最深的隐忧,压了下去。
  “桃婶子,留下用膳吧?牛娃呢,最近在学堂识字可识得还好?”
  她近来身子倦怠,已经教不了孩子们识字了,收下的那些腊肉等物,也一一还了回去。已经吃了的,就回了银钱。
  桃婶子一脸欣慰:“现这些淘小子们,个个嚷嚷着要好好识字,说不能连窈姑姑都比不过,你呀,给他们树了个好榜样。”
  好榜样么……
  虞明窈恍惚中,似看到一个身着青色直裰的男子,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身后,如冷玉般的手,握住自己的手不放。
  这人在教自己识字,声音又缓又动听。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名字!
  虞明窈竭力想看清他的面貌,竭力想再凑近点,可她越想,头越痛,忽地眼前一黑,她听见脑海中那个自己,一脸娇羞唤着……六郎。
  六郎?
  六郎不是尚郎,不是夫君么?
  不是裴尚在家中行六么?
  可这些日子,她见裴尚穿过墨色、穿过米白,穿过湖蓝,穿过绯衣,唯独……没有穿过青。
  而她回忆中,每每那人都是一身青。
  虞明窈打了个冷颤,黑亮的眼珠子里,不知不觉冒出一丝惶恐。
  第93章 真相猜到虞明窈重生!
  “还有几日?”
  天色昏黄,谢濯光一身凉意,程青跟在他身后,两人大步流星向府外走去。
  “早些天已经派人去寻了,现有消息传来,在离京都几百里下边一片小渔村,说是近来来了对神仙样貌的夫妇,那妇人大着肚子,又能识字,夫婿还是京都的官宦人家。”
  程青说到这,看到谢濯光面色蓦地发青。他垂下头,继续道:“快马最多两日,即可到。”
  闻言,谢濯光冷冷觑了他一眼,身子一腾,跃上骏马。
  两身着锦服的男子,快马向着夜色更深处疾驰。
  与此同时,裴尚与虞明窈之间,也出了大问题。
  虞明
  窈变了,她开始不叫他“六郎”了,开始会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眼神了。
  回不到过去的亲密,让裴尚双手拎着怪老头给的药浴包,往家中走时,心上像压了一块巨石,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像是臆语一样的话,真的是假的么?
  可若是假,她身上的惶恐,怨恨,为何又那般真?
  裴尚打了个寒颤,回到宅子里时,依旧如常,没有给虞明窈丝毫压力。
  虞明窈垂眸,静静坐在庭院中,就这么守着他归来,像是一块望夫石一般。
  许是碎片般细细密密的回忆,实在太费神,那些场景,对于过去一片空白的她,又太过沉重。虞明窈的睡眠,变得极其浅,很容易陷入过去的漩涡中,夜半惊醒。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本就睁眼望天,没有丝毫睡意的裴尚,从凉榻上弹跳起身。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看她脸上泪痕未干,在微弱的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半个多月前,如同娇花一般的人,现下又出现让人心疼的枯萎之像了,裴尚心中一阵酸涩涌过。
  他俯下身,额头紧紧叩在她脑门上,语气恍惚:“别再回想过去了,窈妹妹,若回忆让你这般痛苦,我宁愿你永远都想不起来。”
  “我不是因着我想在你身旁,才说这话的。不知你相不相信,我都永远爱你。”
  他眼眶的热意,通过肌肤,全传到虞明窈这边去了,两人肌肤接触处,热热的,给两人都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对方是可信任的,他们俩就像荒岛上的囚徒,只有彼此了。
  虞明窈深呼深息,终于在惶恐下安静下来。
  她静静靠着他,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绝望者,在祈求他的神明。
  她终于不再恐惧了。
  虞明窈慢慢支起身子,在裴尚怀中坐直。
  “尚郎也很想知道,我都记起了什么对不对?”
  她神情平静,黑亮的瞳孔里古井无波,裴尚对着这么一张脸,无尽的悲戚却向他涌来。
  “你说。”
  他垂下眼,竭力不让自己语气中的哽咽,让她听出来。
  两人近在咫尺,彼此间的呼吸都近若可闻。虞明窈怎会什么都听不出呢?
  她顿了一顿,将那些她记得的事,婉婉道来。
  “我小时候,应当很快乐,我总记得自己在荷塘深处泛舟,身后跟着爹爹娘亲,大家都很快活。”
  “再后来,就是一片灰白。我听见兄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那时待在一旁,脑子像是不会转一样,兄长哭什么,为什么哭,我甚至麻木了,只能怔怔望着青石板。”
  “我记起了外祖母,她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我看见她一脸泪抱着我,说外祖母一定给你寻门好亲事。我们……去了裴府?”
  她说到这,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看向裴尚。
  “应当就是尚郎你家吧?我与你,是亲戚?”
  虞明窈说到这,也没管裴尚的回复,自顾自再言,“裴宅好大,我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我就心好慌,一忆起那段时光,脑海里的场景,就跟蒙了灰一样。”
  “我身体里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能感受到我的不安、惶恐,我就像一个灰扑扑的丑鸭子,来到一个满是矜贵高傲的仙鹤群之中。”
  “那日,有人跟我说,尚哥儿找我,让我过去,我就去了。呐,是你么?”
  她眼神澄澈,裴尚摇了摇头,心如刀割。
  “果真,不是尚郎啊……所以我,真的不是尚郎的妻么?”
  裴尚说到这,想打断她,可虞明窈却蓦地声音一厉,不让他打断。
  “你让我说完。”
  不说完,她怕是没有勇气,在暗黑之中再去剖析她见不得人的懦弱自私了。
  虞明窈说得越多,越能感受得到内心深处那个魂灵的渴望,它是那么渴望迫切想留下裴尚,想让他做自己真正的夫君。
  可她不能这般,她要将选择权交给他!
  裴尚多么好的人啊,跨越千山万水,只有他还愿意来寻她。
  虞明窈声音哽了一下,又深呼吸两口,这才继续。
  “我一走到那,就感觉不对劲了。我脑子昏昏的,身体也好热。那人如同山间笼罩在薄雾中的青松,我本没资格招惹。”
  “可我借着那股混劲,将我柔软的身躯靠了上去,我知那人虽瞧着面冷,难以接近,实则再心善不过了。我这般如同羔羊般柔弱的模样,最能引起人们的怜爱之心了。”
  “后来乱糟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整个人全窝在他身体里,在尖叫传来之前,他就已扯过被子,将我牢牢裹住。”
  “后来呢?”裴尚语气越发生涩起来。
  “后来我穿上嫁衣,又企盼又自弃。许是我罪有应得,外祖母没了,兄长也死了,我连孩子都没有。”
  孩子……孩子!
  虞明窈身子一震,立马朝自己小腹处望去,见到那隆起的一大团,她面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可下一息,苍白、脆弱,又如洪流一般,从她身上冒了出来。
  “尚哥儿,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我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她的声音很柔,面部线条也十分柔和,可裴尚对上那双乌黑透亮的眼仁,只觉浑身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
  冷,好冷。
  他搂住虞明窈,将她的脸贴在自己心口处,久久不言。
  两人此后再没有说过类似的话题,这一夜的失控、剖心陈白,如同晨起未出的薄雾,日光一出,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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