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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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青没脸抬眸,只一味磕头。
  裴尚瞥了瞥床上人事不省的人,又望了眼几乎要磕破头的程青。疲倦、无力几乎将他淹没。
  方才滔天的愤恨,一下悬在半空。他垂眸,扔下一句很轻的话。
  “我想想。”
  脚步声远去许久,程青仍保持着跪地扭身的姿势,他看向裴尚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一场病,揪着几个人的心。
  接下来两日,虞明窈跟没事人一般,面上丝毫不露端倪。照旧每日要么去同施罗氏、虞锦年说说话,要么同雁月,待在自己房里看书绣花。
  要么就去陪陪裴尚,同这个快被憋坏了的人说说话。
  别的,丁点都没有分去她的心神。
  与她相反的是,裴尚一日比一日沉默。刚好点焕发神采的人,一下又跟蒙尘的珍珠一般,黯淡下来。
  虞明窈瞧见了,虽不知具体原因,但大致也能猜到。
  心大、又傲气的人,哪会随便因点小事就这般落寞?只有自己,他只有碰到跟自己相关的事,才会这般不开心。
  这日,在裴尚用完膳,其他人也都下去了之后,虞明窈扭身,看向裴尚。
  “我的尚哥哥,你究竟哪不开心?”
  她向裴尚俏皮眨了眨眼,眼
  里满是挑逗。
  裴尚同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唰一下脸红了,他慢吞吞低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窈妹妹坏,你就知道欺负我。”
  话音落地,一阵轻柔的步子,由远及近。
  虞明窈将被子扒开,捧起他的脸:“今日不叫我卿卿?”
  裴尚听了这话,脸更红了,装死靠在虞明窈怀里。
  温热的手指,在他冰凉的发丝间穿梭,他像小狗似的,被抚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瞟了虞明窈一眼,小声来了句。
  “我有句话想同你说,你答应我,千万不能置气。”
  虞明窈插在裴尚发丝中的手,紧了紧。
  第53章 说开两世了,他终于在她面前,承认他……
  在裴尚的注视下,她慢慢将手从他的发丝中抽出来,整个人面无表情盯着他。
  这种神情,实在是太怪异了,裴尚从来没有见过虞明窈用这种表情看自己。慌乱如麻,他勉力扯起嘴角:“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心虚无措这一刻,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虞明窈心中愤恼,甚至可以说,自程青那日找上门之后,胸口处的不痛快全都挤到一起去了。
  可当她对上裴尚这双黑亮的眸,她只能意识到:
  裴尚是无辜的。
  从他的视角来看,一个是自己相处多年,要好的挚友,一个是以后要共度余生的心上人。
  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裴尚呐……虞明窈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刚刚想较的劲,随着这一口气,全都从她身体里排出去了。
  裴尚永远不会知晓自己和谢濯光,究竟有多深的纠葛。
  她此生,也不会对裴尚说出:在上一世,我就已是他的妻。
  没有男子,能受得了即将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新娘子,已同旁人共枕了七年,做了七年的夫妻。
  那些他害羞、不好意思说的话,旁人都说过了。
  那些他满怀憧憬、想同她一起体验的事,旁人都已和她体验过了。
  裴尚面露不安之际,虞明窈将方随着话音拉远的身躯,又靠得离裴尚近了点。
  裴尚靠在她的小腹处,仰头去瞧她的神情。
  虞明窈没有同他对视,仍旧不急不缓,用指尖梳着裴尚的发。
  许久,才冒出一句:“你真想我去?”
  说这话的时候,虞明窈自己没有察觉到,她面上带着一股高高在上、又遥远的怜悯。明明是同往日别无二致的柔和,裴尚却不知为何,突如其来心底里涌起一股恐慌。
  仿若刹那间,她清冷如月,不是在他触手可及之处,而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慌乱之下,他攥紧她的裙面,脸又往里贴紧了些。
  “嗯。”
  他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说完后,又跟一下想到什么似的,忙抬眸补充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只见一眼,说两句话就走。”
  “不许多和他说话,不许碰他,不许怜悯他,也不要……”为他落泪。
  他说到这,鸦羽般的睫毛颤动,脑中倏尔浮现那日,目睹谢濯光同虞明窈亲密过后,虞明窈哭着冲出学堂的画面。
  他那时不知道心中又酸又胀的情绪叫心疼,他现今知道了。
  但现在虞明窈,要是仍旧还是会为那人落泪的话,裴尚心想,自己的心会碎的,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拼凑不回来的那种。
  从他的视角,他可以很明显看到虞明窈圆润的下颌角,看到她娇嫩鲜艳的嘴唇,似早春开的最美的花那样娇艳,让人目不转睛。
  他神使鬼差,被这抹红唇迷住了,只觉上面翘起的唇珠,迷人又惹人怜爱的紧,不知含上去,是什么滋味?
  他眼神恍惚,手掌抬至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虞明窈望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年轻儿郎,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一抹浅淡如涟漪的笑,从她眸中闪过。
  她俯下身去,吻落在裴尚的唇角。
  裴尚蓦地瞪大双眼,一双柔软的手,插入他的指缝中,反扣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紧接着,细密又轻柔的吻,一个又一个,落在他唇角四周。
  她吻了他的鼻子,他的额角,他的眉毛,他颤抖泛粉的眼皮。
  最后,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裴尚羞得快要死掉了,心像揣了只兔子一般怦怦乱跳,一股热气直冲他的脑门。
  他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潇洒,一点都不帅气,也不是那种可以让心上人妥帖托付终身的男子。
  很丢脸。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裴尚喉咙中发出一声像是呜咽的声音,紧接着,他又将自己埋进虞明窈的裙面去了,只留一双通红的耳根子,露在外面。
  虞明窈什么都没多说,只轻轻抚了下他的头。
  时过多年后,就算往事如一张宣纸般泛白起褶皱,裴尚仍然清清楚楚记得这一天,记得这天虞明窈离去这一幕。
  他卧在榻上,看着她走至舱门口时,回身看了自己一眼。
  窗外射进的光,将舱内一分为二,她在明,他在暗。那时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心中隐隐的不安,被他下意识忽略。
  以至于,他还咧着个大牙,没注意到虞明窈回眸那一眼的复杂。
  裴尚在事后,无数次设想,若时光能倒流,若他能知晓,就是自己这一念,促成了后续那么多事,促成了那段孽缘。
  他就是被内心的谴责,谴责死!日日如坠炼狱,受尽煎熬,也不会将自己的爱人亲手让出。
  去他的仁义礼智信,去他的道义!
  他只要他的妻。
  ……
  虞明窈面上的平静,在合上天字四号房的舱门时,消失殆尽。
  人对于宿命这种东西,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她其实非常抵触所谓的“宿命”,也憎恶极了,若再世为人,重来一遭,仍走上一世的旧路。
  她对谢濯光的情意,早就消逝在了时光的长河了。
  那七年,将她所有的爱欲已耗得一干二净,此生,她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裴尚是个很好的郎君,性子好,模样好,人又乖巧。纵然裴家是有些小波折在,但不打紧。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要接受他的好,也要接受他的不好。
  人生,没有事事顺心。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再同谢濯光耗了,也不想同他再有任何牵扯了。
  这人好时,总是打搅她的宁静,现在不好了,也还在搅碎她波澜不惊的人生。
  真的倦了。
  虞明窈拖着步子,慢慢挪至五号房。有那么一瞬,她真心想做个不守信的人,不去理会那些煎熬。
  也不用再对上裴尚灿若星辰的眸,眸中的期盼。
  他还年轻,不知道一旦男子同女子有了鱼水之欢,纵然是圣人,也是没办法就这么轻易由着自己的女人,嫁给旁的男子。
  可她没办法,她只能按照裴尚的请求去做。
  在这一点上,她和裴尚都是一样的人。
  重诺,总是被道义捆绑束缚,没办法心安理得彻彻底底自私一点,做个坏人。
  天字五号房门口,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还未等虞明窈做出抉择,舱门“咯吱”一声开了。
  程青见到她,方还耷拉的眉眼,一下满是惊喜。
  “虞姑娘来了!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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