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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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中沈岫林也作为特别嘉宾被邀请上台,他看起来和严逐更为般配,两人共用同一根话筒,头凑得很近,很亲密。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金柏盯着在衣袖上很快消失又落下的雪花,在欣喜、难过和孤独之间,忽然萌生出一丝怨恨:
  可凭什么丢下我?
  第49章
  如果说提名只是意外之喜,那么能成功获奖则完全不在严逐的计划范围之内。
  领奖台上的灯光很亮,白光将人眼闪耀成几乎全盲的状态,严逐无法在舞台上找到金柏的影子,可脱口而出的颁奖词却是当年在出租屋里已经排练过许多次的内容。
  流水一样地讲完,严逐才恍然发觉,那些多年前的句子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身边很空,记忆里身侧应该有另一个人陪伴,这应该是他们共同的荣誉。
  或许是这份场景太像熟悉的那些熟悉的梦,当沈岫林上台出现在他身边时,严逐还有一瞬间疑惑,接着梦境破裂,他从现实中的落差掉下去,把话筒让给沈岫林,两人像往常工作一样面对镜头。
  “恭喜你。”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沈岫林悄声说道。
  还有很多镜头对准他们,严逐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才小声回应道:“你看起来并不像恭喜的样子。”
  沈岫林扯扯嘴角,笑容中带着苦涩。
  其实从认清自己暗恋严逐开始,沈岫林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金龙不会囿于池中,严逐也不会永远乖乖地呆在沈氏,他们之间的合作总有结束的时候,当工作上的联系一断,严逐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只是他依旧低估了严逐对感情的冷漠程度,或者说自己仿佛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自从沈烨那事之后,严逐几乎是沉默地选择了与沈氏开战,母亲在字里行间也有透露对严逐的不满,他夹在两方之间,之前严逐多少还会安慰他两句,只是《流缘》杀青,两人之间交集变少,严逐也不再同他分享工作室的事情,颁奖典礼算是难得一见,严逐的态度更是直转而下。
  果然,颁奖典礼一结束,泼天的邀请找上了严逐,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严逐慢条斯理地礼貌回应,直到一通境外电话打来,沈岫林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严逐的表情逐渐沉稳下来,又变回那副喜怒难明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话:
  “i‘m waiting for you。”
  接着他便让助理定了一张当晚去m国的机票,沈岫林隐约猜到什么,问道:
  “是逊克的电话吗?”
  逊克是m国最大的制片厂投资商,严逐今天拿下金石奖,便获得了和逊克见面的机会,沈岫林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只知道逊克是比沈氏更厉害的商人,严逐如此心急,几乎是在挥霍自己的名声,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严逐还是那番话:“与你无关。”
  沈岫林有点生气:“如果真的与我无关,你就不该散播是我们一起合作开工作室的谣言。”
  这下严逐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岫林仰了仰头,强撑镇定地控诉:“你利用我。”
  “那又如何?”严逐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沈氏最常用的手段吗?”
  沈岫林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和严逐彼此彼此攻讦,只是关切说道:“你何必这么着急呢,《流缘》制作还要过程,我妈也不会逼你什么,慢慢地好聚好散不行吗?”
  “不行,”严逐回的很快,斩钉截铁,又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把《流缘》留给沈氏,是我最大的错误,我宁愿它流产。”
  曾经的搭档针锋相对,沈岫林曾多次试探严逐的态度究竟为何转变,从前对方还会温言安慰只是他和公司那边的矛盾,可今日严逐却说道:
  “你是沈家的小少爷,你什么都不知情,我凭着往日情谊不愿迁怒于你,但是抱歉,我也是人。”
  这是沈岫林第一次在严逐身上看到理智以外的情绪,感受到他身上血肉的温热气,沈岫林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严逐又接了个电话,脸上紧绷的表情瞬间柔软下来,接着快步向会场外走去。
  a国的雪落满地面,金柏正站在路边,冲着门口发呆,掌心的汗湿漉漉的,把邀请函捏变了形。
  远处,严逐和沈岫林一前一后走出来,金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环视几个来回,最终垂下头去,等着他们话别分离。周围还有很多记者留下拍摄散场,他知道自己不能和严逐太亲密,甚至不能上同一辆车,需要分别回到酒店。
  没想到的是,严逐直直向他走了过来,看起来很开心,抬手把揉皱的邀请函接过来,再把奖杯塞进金柏手里。
  “恭喜。”严逐嘴唇动了动,无声说道。
  金柏瞬间有些心慌,奖杯很沉,重量坠在他胸口,他跟在严逐身后离开,两人一起上了车,车门刚刚关上,严逐便扑了上来,压着金柏来了一个长到有些窒息的吻。
  邀请函被随意扔到一旁,金柏如引颈天鹅般受着严逐的攻城略地,他能感觉到严逐的兴奋,但这场雪已将他全身心都冻麻了,他没办法为了“别人”的成功而欢笑。
  严逐没有发现他的僵硬,他啄着金柏的嘴唇,抱歉地说自己因为工作原因,需要立马飞一趟m国。
  “你想在a国逛一逛吗,或者回首都?”严逐安排着,说可以给他请一个当地的导游,甚至把欧洲都逛一圈再回国也可以。
  金柏摇了摇头,瞥见被丢在座椅上的邀请函,他捡起那张硬纸片继续揉搓着,思索半晌才说道:“我和你一起去m国吧。”
  “我需要工作,”严逐有些担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自己无法陪伴,“可能会无聊。”
  金柏摇了摇头,缓慢又沉稳地说道:“没关系,让我去看看你之前工作的地方吧。”
  指尖传来纸帛撕裂的声音,因为手汗的潮湿和反复的揉弄使得在邀请函中间破了个洞,严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金柏的头,后者则怔怔地盯着那个破洞发呆。
  金柏没想到那个记者真的会将邀请函送出来,更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是《沉水》的主演。
  记者名叫陈幸,大约真的是个老烟枪,典礼演到后半场,他又从场内跑了出来,看到金柏坐在台阶上淋雪,急急地过去把那个不知是发呆还是冻僵的人拉进檐下。
  “金老师?金柏?”
  金柏有些双目失神,听陈幸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他们彼此没有互通姓名,可对方却知道他的名字。
  陈幸将邀请函塞进他手里,说道:“我刚刚在厕所那里发现你的邀请函了,一看名字就想起来你是谁了,我们之前见过呀!”
  金柏没有说话,直到陈幸说出:
  “你当时演的《沉水》,我做过系列报道的。”
  陈幸抽着烟,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当时刚进娱记工作,第一个项目就是跟踪《沉水》报道,那会还是利星的片子吧,我还采访过你,刚刚只觉得眼熟,没想起来。”
  金柏这才认真端详起眼前的人,但日子久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又被他在病中刻意封存,一时竟记不起来。陈幸蛮无所谓,在异国见到自己采访的第一个项目对象,他大约也有点兴奋, 关心起了金柏的近况:
  “你后面怎么不拍片子了?”陈幸试探问道,但谜底就在谜面上,金柏冲他眨了眨眼睛,他便恍然大悟地点头——虽然今天金柏带了最仿真的那颗义眼,但眼睛的转动和眼球的光泽仍然能看出右眼是假的。
  “嗐,世事无常,那严导把你藏得挺好,你俩还谈着呢?”
  陈幸的讲话很有技巧,大约是记者的职业天性,金柏虽然没怎么回应,但三言两语便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套了出来,毕竟没有严逐,金柏也不会有这张邀请函。
  “和大导演谈恋爱,挺辛苦吧,”陈幸设身处地地啧啧嘴,说道,“毕竟还有个沈岫林,你不觉得现在的他俩和当时的你俩挺像吗?现在我跟踪报道他俩,和当时跟踪报道你俩,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什么感觉?”
  “那份感情,感觉严导是很严肃的人吧,但是对沈老师很例外,男人都这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有一个,外面还不清不楚,他奶奶的!”
  金柏没有回话,他不知该说些什么,麻木地呆在一边,听陈幸分析那两人的感情,直到一根烟抽完了,烟头在雪地里戳出一个脏兮兮的小洞,他听到陈幸说:
  “你想不想让他俩开不成公司?”
  第50章
  “你只需要把那个文件给我。”
  陈幸是这么说的,具体哪个文件,什么内容,金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盘旋着那句话:“让他俩开不成公司。”
  他跟着严逐上了飞机,这趟头等舱里很多都是从a国回m国的电影人,几乎成了一个小的社交场所,换做从前他可能会愿意加入严逐的社交世界,但现在金柏只觉得英语是这么恐怖的东西,把严逐也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接着尽可能地把自己缩进椅子里,佯装合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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