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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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景肯定是因为我而死的,有人想毒害我,毒害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萧权川安抚道:“南南,北镇抚司尚未查出结果,不可轻易下定论哦。”
  “嗯,”姜妄南把头埋进他胸前,紧紧搂住他,“夫君,我好害怕,真的,皇宫比我想得要危险多了。”
  多很多,多到无法预估,无法防备。
  第65章 离间
  秋若前脚走, 罗景后脚便去了。
  翊坤宫里没几个姜妄南的熟人,清一色从内务府派来照顾他的陌生面孔,表面恭恭敬敬, 心底里在想什么,姜妄南一概不知。
  萧权川担心他多虑,想先让孙年海过来伺候一段时间, 但姜妄南拒绝了。
  这份满得溢出来的宠爱,好像让他更心惊胆战, 更没有安全感。
  然而, 姜妄南肚子越来越大, 他行动着实不便, 身边不可能没人照顾。
  他便指定了一个名叫何全的太监,这个人先前同秋若罗景关系都不错, 应是可用之人。
  他谨记秋若的叮嘱, 不会全信何全,譬如想出宫透口气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对何全说的。
  距离罗景之死已经过去了七日, 北镇抚司那头毫无讯息传来。
  萧权川近来经常不在翊坤宫办事, 连连往外跑, 晚上也鲜少回来睡觉, 听说是毒尸又出现了, 还有就是忙册后大典之事。
  萧权川伏在案桌前, 批红不断, 头也不抬问孙年海:“南南最近状态如何?”
  “回陛下,娘娘似乎更不好了。”
  萧权川立马搁笔,稍稍侧着身子,神态严肃:“说。”
  “御膳房那边说, 娘娘近来吃得特别少,大部分饭菜原封不动还回来。”
  “老奴还去翊坤宫打听了一下,那贴身太监何全反映,娘娘瘦削了不少,除了缝制陛下的衣裳,最常做的就是发呆,时不时还会蹦出几句很奇怪的话。”
  萧权川满脸忧色:“说了什么?”
  “比如会说‘不知道秋若现在在做什么’,抑或是问‘毒药放进食物里会没有味道吗’,‘罗景死的前一天到底吃了些什么’云云。”
  “还有吗?”
  “还有就是,何全陪娘娘在宫里散步时,有下人向娘娘问好,娘娘几乎会闪躲一下,咋咋呼呼,惊慌失措地问别人做什么,就好像……”孙年海欲言又止。
  萧权川自然接过话道:“就好像每一刻都在害怕有人要害他,害怕有人在食物里下毒,害怕有下人突然暗算,害怕杀害罗景的凶手逍遥法外,卷土重来。”
  “唉,确如陛下所言。”孙年海自觉心疼,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郁郁寡欢了。
  萧权川心头酸酸涩涩的,揉了揉眉心,自责不已道:“怪朕。”
  孙年海提议道:“陛下,兴许找个人陪娘娘聊聊天,也是好的。”
  “有谁?”
  除了已经不在的秋若和罗景,姜妄南平时宅的很,不跟其他人玩,萧权川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最佳人选。
  孙年海答道:“昨日,岷州知府唐大人携其妻牧黎白,回京述职,应该还未离开。”
  萧权川踱来踱去,脚步一顿,眼睛一亮:“不错,快传他入宫。”
  临近九月,秋风习习,灵溪湖的荷花凋零得七七八八,再无夏日那般别样红艳。
  竹喧亭对岸,不知哪家妃子和宫女太监放风筝,拉紧细线,一放一收,欢声笑语,好不愉悦。
  亭内,何全静静站在一旁,姜妄南侧着越发圆润的身子,手放在红木栏杆上,下巴抵其上,望着远处的怡然自乐,黯然神伤,时不时幽幽叹口气。
  物是人非。
  “姜兄!”
  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不过,大概是幻觉吧,牧黎白在遥远的岷州城,怎么可能会出现?
  “姜兄!”
  声音更近了。
  这一回,听得很真实。
  他蓦然回首,三米之外,果然站着老朋友,只不过,近乎两个月月没见,对方原先半球的肚子,还真鼓成了完整的球状。
  顿了顿,他才反应过来起身上前迎接:“牧兄!你怎么来啦!?”
  对方笑道:“这两日我家官人回京述职,他顺便带在下过来,请太后娘娘把脉,还多要了一些护胎丸。”
  “挺好的啊,那药丸着实好用。”
  两人相视一笑,你不说我不说,心知肚明“好用”指的是什么。
  姜妄南很开心:“何全,去拿些新鲜的点心水果来,沏一壶好茶。”
  “是,娘娘。”
  牧黎白关切问道:“姜兄,怀孕的感受如何?还适应吗?”
  姜妄南轻抚微微隆起的腹部,温柔一笑:“嗯,很不可思议,陛下很细心,把我照顾得很好。”
  “有时候确实很难受,但已经无所谓了,就像牧兄之前所说的,能为所爱之人育有一子,前方再艰难险峻,亦是幸福的。”
  “可是,”牧黎白细细打量他,“姜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眼睛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亮堂,看上去闷闷不乐似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妄南欲言又止,摇摇头:“没什么。”
  牧黎白:“姜兄,你我是朋友,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若一直憋在心里,那才不好受,身体的情绪变化对胎儿是有影响的。”
  “而且,眼下毒尸再现,关于你祸国殃民的妖妃舆论四起,陛下忙于解决这些棘手问题,难免会忽略陪伴,没法照顾到你的情绪,在下十分担心姜兄,便请示了陛下,进宫陪你聊聊。”
  “姜兄若不敞开心扉,那在下挺着个大肚子匆匆赶来,岂不白累活?”
  姜妄南深受感动:“谢谢你,牧兄。”
  接着,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牧黎白,很多堵在心口的话全部排泄而出,确如其所言,胸口好似没那么沉闷了。
  听罢,牧黎白神情也忧郁起来,叹口气:“姜兄真是受苦了,困在深宫之中,难为你生活了这么久。”
  姜妄南道:“其实还好啦,陛下对我很好,我挺愿意跟陛下一起过日子的。”
  牧黎白半开玩笑道:“姜兄,你性子真好,若换作是我家官人这般为了公务而忽略妻子,在下早就闹翻天了。”
  “为什么啊?”他真心请教道。
  “姜兄你想想,你正在孕期,情绪本就容易不稳定,这种节骨眼,陛下还把你的贴身婢女秋若放走,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感情深厚。”
  “可这是宫里的规矩啊,怎么可以因我一个人而破例?”
  “姜兄你太天真了,若是陛下当真很在乎你的话,即便是规矩,也得把人拦下来陪你,至少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样不好吧?秋若本来就该回家了。”
  “此言差矣,她不是也很不舍得你吗?陛下都没问过,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再说了,破例留她的话,又不是不给工钱,甚至陛下完全可以加钱与她,底下的人,会拒绝待遇丰厚的条件?依在下看,倒不见得。”
  姜妄南默然。
  “还有啊,姜兄只剩下罗景一个心腹,却莫名其妙被人毒害,陛下虽令北镇抚司彻查,但至今还遥遥无果,姜兄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思考片刻,道:“很难查吧,毕竟连仵作都不知道那毒药是什么来头。”
  “非也非也,”黎牧白信誓旦旦道,“姜兄,你可知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
  “不知。”
  “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举国上下办案最厉害的人才都在里头,也就是说,他们经查的案件,皆是最难最危险的,试想,一个后宫太监之死,姜兄以为他们会真的放在心上?”
  姜妄南道:“可是,是陛下下的命令啊,他们怎么敢?”
  牧黎白摇头道:“姜兄,陛下那话,是说给你听的,让你好安心养胎罢了,你当真以为北镇抚司那种地方,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认真查吗?”
  他微微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姜兄。”
  他心虚低下头去:“不明白。”
  “唉,抱歉,姜兄,在下此次前来,本想让你心情好些的,可反倒弄巧成拙,好像令你更不开心了。”牧黎白歉意道。
  “没关系,其实……”姜妄南声音跟着心脏一起沉下去,“牧兄所说的,也有些道理。”
  牧黎白同情看着他,低声耳语道:“苦了你了,可见,陛下对姜兄的喜欢,好像也没姜兄想得那么多。”
  “是吧。”姜妄南眼角一红。
  算什么?
  床上蜜语、呵护照顾、形影不离,一切都算什么呢?
  从头至尾,对方精打细算,花言巧语,权衡利弊,装作有情有义,而他自己,笨笨的,傻傻的,一昧陷进去无法自拔,痴痴地喊着夫君,献身献心,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
  只有他自作多情罢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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