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春天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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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在一块儿呢。”
  “啊,社团好多人啊,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单独和她说说,抽空约一下她?”
  “你们答辩同组诶,要不你帮我说……”
  原净莉在薄屿的耳边又念着什么,其中夹杂着一句无比冷漠的:“你爸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满桌子的人突然陷入沉默。
  纷纷放下碗筷。
  薄屿却是跟没听到似地,想到了那场他毫不在意以他为落败的赌注,他更感到了烦躁。
  几乎是下意识,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大早上的就和她在一块儿呢?】
  许是为了活跃气氛。
  这时,薄彦对薄屿提及:“对了,薄屿,什么时候你帮我约一下黎雾,我和她单独见见。”
  薄屿抬眸。
  薄彦听了周思雨方才那话,想来他们应该不算不熟:“你认识她的吧?就你们系的。”
  “上周你球赛那天,我去学校找你了,她跟我在一块儿呢,”薄彦笑一笑,说,“我想,那天有些话我可能对她说的太唐突了,得先好好请她吃个饭才行。”
  薄屿于是又把那行字删了。
  “不行。”他说。
  “……是不熟还是不行?”
  “不行。”
  他重新给黎雾评论。
  知道张一喆肯定也看得到。
  【我给你过节。】
  第22章 梧桐雨薄屿,你喜欢她?
  22/梧桐雨
  入夜,车子平稳穿越梧桐山道。
  距离薄承海那个大型园墅很近,薄屿平日住的那房子,黑洞洞藏在夜色与山野里。门廊只有一盏昏沉的灯,半分人气都感受不到。
  原净莉和薄明远在薄彦五岁,薄屿出生的那年离的婚。
  薄彦童年对此处印象不深,他跟着原净莉在港城、南城辗转长大,如今由于忙工作,不住南山路这边。
  薄明远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个时日久远的名字。那年他带着五岁的薄屿远赴德国,再没回南城。
  然而对于薄屿来说,薄明远只在他的世界里失踪了五年。
  五年前,还不到十八岁的薄屿,刚赢下欧洲一场世界级别的气。步。枪射击锦标赛。
  从他五岁那年初绽了射击天赋起,轻松拿个冠军,或是被吹捧为天才射击手、少年天才射击运动员,比呼吸还要自然。
  还记得那一天,也是个这样风很轻松的夜晚。
  他坐在亲生父亲开着的那辆黑色二手皮卡车里,谈笑间,满世界只给他留下一阵天翻地覆的巨响。
  最后鲜血淋漓地清醒过来,是在医院的床上,毫无知觉的右手臂高高吊起,听见他在少年射击训练营的亦师亦友的德国友人olive、医生、还有警察,轮番盘问他,开车的人去哪了。
  薄明远逃逸了。
  丢下了他。
  后来的事,不说也罢。
  只是那之后,无数的声音都在说,他的父亲在给选手兜售兴奋剂、违禁品。
  还有人说,开车的人是他。他在比赛期间就使用了兴奋剂,更离谱捏造了“少年毒驾”、“酒驾”这样的新闻。
  最后,随着他被射联除名。
  “boyu”这个名字,也从所有的比赛新闻上消失殆尽。
  薄明远不知所踪,薄屿成了个废物。
  下午的那顿饭,索然无味成了主菜色,席间薄承海几度无法支撑下去回忆这样的往事,望着薄屿潸然不已。薄彦和住家阿姨搀扶他去楼上休息。薄承海身体情况并不算好,用了安眠药物堪堪入睡。
  楼下只剩原净莉与周家父女几人,互相面面沉默。
  薄屿依旧一副倦漫姿态,漠不关心眼前的一切,仿佛过去、与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有的事情。
  原净莉再思及,就是咬牙切齿。
  “……他居然说,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呵,要么就是对不起你,来回就说了这些,”原净莉坐在主驾驶后方,苦涩冷笑,“其实近半年他有联
  系我,他不敢联系你,我好奇他死在哪里了,一开口就是这些。”
  薄屿坐在副驾,不发一言。
  薄彦开着车,平稳打了方向驶出南山路,同样的沉默。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对不对?……事情早就是这样了,薄屿,你不会原谅他,我也不会原谅他,谁都不会原谅他……可是他担心你不好好生活,担心你还难过,没法再射击……”
  原净莉的声音里不由带了哭腔:“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薄屿,薄彦和你都是我的儿子……你判给你爸那年,我以为,你爸再混账败家,只要你待在你爷爷身边也不算差,所有事都亏待不了你,你去国外学射击,你的比赛我一场没落下过,我为你骄傲。”
  说着,她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直到这刻露出了脆弱。
  薄彦轻声安慰:“妈,别难受了。”
  原净莉无法抑制:“多好啊,看到你们长大,多好啊,薄彦那年要出国读书,我第一反应就是要他去德国,去见见弟弟和爸爸,我和你爸那几年也没联系了,我听说过他破产了,时常见不到人。
  “我也知道,薄屿你开始学射击,十来岁一直到快成年,都没怎么和他待一起,但是我没想过,妈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说你是个废物,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废物?”
  “薄屿,你要振作起来……人生不只有射击这一件事,对吗?”
  这么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眼见数层霓虹落入眼帘。
  薄彦就近停下车,原净莉在这附近有个南城当地的船运生意谈,等下薄彦随她一起。
  原净莉情难自已,执意要他们兄弟从车上下去,她自己一人待会儿。
  夜风凉薄。
  薄屿关上副驾的车门,听不到那些烦人的絮叨了。
  他向后倚住了车身,点起了一支烟。
  大概环视了圈儿,这地方像是实习期间那晚下暴雨,他送完王教授回家,绕了好大一圈接到黎雾的地方。
  烟气在舌尖儿盘旋。
  好像能跟着轻巧地盘旋出她名字的发音。
  他是输给了张一喆那个赌。
  似乎,他的人生从赌薄明远那天晚上不会再丢下他之后,就输过太多了。总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就输掉了。
  薄彦拿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支来。是很细的那种,淡淡馥郁的味道。
  薄屿点完了,顺手把打火机丢给了他:“用这个。”
  薄彦仔细窥循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开玩笑:“女孩儿送的?”
  “周思雨?”薄屿记不清了,“忘了。”
  “你啊。”
  薄彦摇头笑着。
  过了会儿。
  “人生不只有射击这一件事,”薄彦很认同原净莉这话,“对吗?”
  薄屿微微一笑:“的确。”
  知道他也不想聊原净莉的那些个话题。
  兄弟二人并排抽了会儿烟,于是,又回到了黎雾身上。
  “对了,黎雾。”
  “怎么。”
  薄屿看他一眼。
  “……我一直以为你们可能没什么交集的,黎雾那样的女孩,看起来跟你实在不是很搭,”薄彦笑,“你也知道,你太吊儿郎当了,王教授昨天打电话和我谈事情,说到你的论文到现在一个字没碰。”
  薄屿问:“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黎雾吗。”
  “不然?”
  “哦,本来没什么印象的,事务所那么多人,经常有人来兼职,”薄彦不禁跟着他的话回忆了起来,笑了一笑,“后来就对她印象很深。”
  打火机递给了薄屿。
  薄屿冷淡看他一眼,才接了过去。
  “——跟你说的事情别忘了,别耍脾气,”薄彦的口吻不容置疑,“我也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找她,想借个吃饭的机会和她好好聊一下,你要是想跟着来也行,你们同学关系,也没什么。”
  薄屿咬着烟,哂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薄彦忍俊不禁:“还能是什么,你喜欢她?”
  这时,原净莉下来,吸了吸鼻子。
  薄屿对在车上她所控诉的那一切都是毫无情绪,至此,他也是面色淡淡。
  了解他的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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