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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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行案发前在浙江就已经被属下架空了权利,他一举一动都被人紧密监视,早有人做好了套等他下。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是已经找到了部分证据。那时郭兴和荣川也在浙江,他与荣川曾一起在翰林院共事过,交情匪浅,他会不会提前与荣川通过气?若是这样,那荣川手里面就应该有证据,可他死后证据又去了哪里呢?
  陆听澜揉着眉心的手不自觉停下,嘴唇紧抿,看起来似乎很为难。
  这是荣茵第一次见陆听澜无力的模样,在她眼里陆听澜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好像无论多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波澜不惊地解决。她很心疼这样的他,脱鞋上了榻,把他揽进怀里,轻轻地替他揉着额角。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温馨而又温暖,陆听澜缓缓睁开眼,从下而上凝视着荣茵。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荣川,也一直背负着这个包袱,谨小慎微地活着,要是知道了真相,一时会难以接受吧。
  朝堂纷争却落到了她的头上,也不知她在苏州的四年过得好不好。回忆起在驿站时她瘦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他突然很害怕知道了,要是过得不好,自己只怕拆了那道观都不解恨。
  他喉咙艰难地滚动,默了会儿想起了陈妈妈的回话轻声道:“琴心出嫁,你打算陪嫁什么?”
  荣茵想了片刻,一五一十地说了。陆听澜却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抬手拉下她的头,吻了上去。须臾后哑着嗓音:“琴心出嫁,我也该给她添箱,你的那份夫君也一并给了,你的小金库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行。”荣茵喘息着挣开他的手,她知道自己的嫁妆少,但这是她对琴心的心意,不能慷他人之慨。
  陆听澜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下下地亲着她,两人的气息又亲密地交缠在一起,空气逐渐燥热:“我们之间不分彼此,我的不就是你的么,赶明儿我叫陈冲把我的账本都拿来,全交由你管。”
  “不要!那是您自己的东西。”荣茵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语气过重了,又找补地说:“我笨手笨脚的,怕出纰漏。”
  有管事有掌柜,荣茵不过就是对对账本,没有什么难的,她无非就是不愿罢了。陆听澜顿了顿,慢慢地松开她起身,疏淡地道:“就依你说的。”
  气氛突地凝滞,荣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又安静下来。
  门帘被掀起,陈妈妈和琴书取了饭菜来,正要一一摆在桌上,陆听澜却撩袍起身,理了理衣襟,似乎要走。
  陈妈妈惊讶:“七老爷,您还没用饭呢?”
  “突然想起书房还有事,撤下去吧。”陆听澜回头看了眼,荣茵也望过来,怔怔地看着他。他淡淡地笑了,说道:“晚上别等我了,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待门帘子又被掀起放下,荣茵才迟钝地站起身追了几步,她看出陆听澜不高兴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她走回桌边坐下,龙井虾仁、五宝鲜蔬、莲子羹……全是他爱吃的清淡菜色。
  陈妈妈和琴书在旁一脸无措地看着她,她抿抿唇,吩咐琴书:“装起来给七爷送到书房去。”
  第74章 除服除服
  松香院宋妈妈打了热水进屋,带了一身的冷气,哆嗦着道:“外面又在刮风了,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陆老夫人拿起多宝架上的皇历翻看:“到日子了,哪有不冷的。”想到什么停了一瞬,问道:“我记得莺时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进府的,是不是快到她除服的日子了?”
  宋妈妈把热水倒进铜盆里,试了试水温有些烫,又加了点冷水进去,见合适了才端了过来让陆老夫人泡脚,笑着回道:“奴婢记得好像是下第一场雪就进了府的,算下来左右不过半个月了。”
  陆老夫人闻言细细思量了会儿,唤青竹进来,让她去看看陆听澜在何处,好一会儿青竹才回禀说在前院书房。
  宋妈妈眨了眨眼:“您有什么急事要找七老爷?派丫鬟请他过来不就行了,天黑还刮着风,您何必亲自走一趟。”
  陆老夫人摇头,提脚示意宋妈妈拿来帕子擦干水渍:“他事情多别耽搁了,我也有许久没去书房看他了,你去把羊角灯点上,随我走一趟。”
  琴书拎着食盒从书房退出来,迎面撞上陆老夫人和提着灯笼的宋妈妈,连忙屈身行礼。陆老夫人认出她是荣茵陪嫁过来的
  贴身丫鬟,问道:“你拎着食盒要到哪去?”
  “回太夫人,这是七夫人叫奴婢给七老爷送来的晚膳,七老爷说不饿,让奴婢拿走。”琴书老实答到。
  陆老夫人皱眉,儿子忙起来时常顾不上吃饭,她让宋妈妈接过食盒,自己亲自送进去,看着他吃。
  陆听澜听到通传来到明间,陆老夫人正坐在一旁指挥着宋妈妈摆膳,仔细一看正是琴书拿走的那些,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没睡才知道你竟又忙得顾不上吃饭,快趁热吃了吧。”陆老夫人没好气地道。
  陆听澜拿起玉箸慢慢吃起来,晚上不宜进食过多,他吃了几口就停了,拿过香茶漱了口,等小厮进来收拾干净后才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老夫人沉默片刻,说起了二房庶子陆文瑜刚出生的孩子:“没几日也要办满月酒了,刘氏的娘家也要派人来,府里又有得热闹了。那孩子你还没见过吧?生下来就很乖巧,生产那日文瑜还特地从府衙告了假回来守着,是个姐儿,把他高兴坏了,当即就取了名叫玥姐儿。”
  这件事陆听澜知道,洗三那日荣茵跟陈妈妈商量送什么礼时他就在场。
  墙角高几上开得正盛的十丈珠帘隐隐散发着清香,陆老夫人见他只是笑并不接话,叹了口气:“又是一年菊花黄,不知不觉的莺时也快除服了,你看……”
  陆听澜撇浮沫的手顿住,将茶盏放在桌几上,好一会儿才道:“母亲,儿子并未打算纳她为妾。”
  “这是为何?”陆老夫人疑惑,当初分明说好了的,临了怎么就变卦了?转而又担心起来,“外头不少人都盯着,你可要想清楚。”
  此时槅扇外有人靠近,随即响起了陈冲的声音:“七爷,宋先生有事找您。”听声音似乎还很急。
  陆听澜低头理了理衣袖:“母亲,这件事您就不要过问了,我自有安排。”
  夜已深,陆老夫人不死心还想等他过来问清楚,坐了好一会儿,见书房灯火通明,几名幕僚进进出出地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便不打算等了,宋妈妈又打了灯笼扶她起身。
  穿过抄手游廊站在青砖甬道上就能看到踏雪居的院门,陆老夫人站在原地远远地看了眼,对着宋妈妈道:“你说老七不愿纳妾是不是荣氏的意思?”
  “这个奴婢说不准。”宋妈妈犹豫半晌,将头埋得更低,“七夫人年纪轻又生得貌美,七老爷疼爱些也是正常的。”说完又抬眼看了看陆老夫人,神色凝重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
  荣茵等到亥时,陆听澜也没回来,上次他生气不回房还是回门的时候呢。荣茵盯着松油灯出神,陈妈妈端了热水进来道:“夫人夜深了,您先歇息吧”
  荣茵缓慢地点头,其实夫妻也不是要天天睡在一起的,那些个姨娘通房多的老爷们,回正房的日子一个月也没几天。
  想起自己回荣府省亲的时候,离了七爷竟然就睡不好了,刚开始也没有这样的。荣茵觉得自己是被陆听澜惯坏了,而她却还不自知,他今日生气,自己才大梦初醒。他早晚是要纳妾的,很可能不止一个两个,到时候自己也要这般夜夜守着烛火等么?
  那也太可悲了。这么多年,希望被戳破时的痛苦自己难道还没受够么,早该习惯了一个人才是,如今为何又要生出妄念呢。谁都会抛下自己的,只要不寄希望于他人,就不会不甘心,就能坦然处之。
  贪心不起,方能断灭嗔心;断灭嗔心,才能度一切苦厄。荣茵下定决心,吹了灯,径直上了床榻。
  很快就到了琴心出门子的时候,她是丫鬟不能从镇国公府出嫁,荣茵就让陈妈妈在胡同里赁了一个小宅子,她今日就要去宅子里备嫁了。
  琴心跪在地上给荣茵磕头,哭着道:“奴婢舍不得夫人,要不奴婢还是不嫁了,奴婢放心不下您一个人……”
  她十岁就去了栖梧堂,这么多年都跟在荣茵身边,骤然要分开,心里万般不舍。
  荣茵也很是感慨,琴心跟在自己身边吃了很多苦,当初在道观,没有她自己说不定就扛不过来了,以后少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习惯。
  她含着泪道:“说什么傻话,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想我了就进府来看看,若是苏先生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有我给你做主。”
  其他房的夫人都派了丫鬟过来添箱,陆老夫人身边的青竹也过来了,众人围在一起说话,热热闹闹的。到了时辰,琴心又跪下来给荣茵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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