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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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的小丫鬟都是荣家庄子上的家生子,八九岁就进了府,之前一直在外院做扫洒的活计。荣茵想着,既然都回来了,那琴心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以后琴心嫁出去了就让这两个小丫鬟代替琴心的位置,于是就顺着琴心的名字,重新给她们取了个名,叫琴书和琴棋。
  荣茵的院子叫栖梧堂,在玉兰院的西北角,范妈妈提前几天就带着人打扫干净了。
  栖梧堂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廊下的花都死了,花盆里光秃秃的,东边墙角的丹桂还活着,隐隐看见几朵花苞,要不了多久这院里就会飘散着桂花香了。
  “姑娘,这些花盆老奴想着等您回来了亲自栽种,所以就没动。您看看其它还有没有要添的?”荣茵不爱女红,专爱侍弄花草,范妈妈再清楚不过,所以只是命人将枯萎的花草扔掉,花盆仍留在原处。
  荣茵又进到室内看了,床帐和被褥都是新换的,连窗户上的高丽纸都是新糊的。范妈妈又让罗氏的大丫鬟秋燕叫粗使婆子抬了一个装衣服的箱笼进来。她想着姑娘身量变化了,以前的衣服肯定穿不下,就让秋燕去成衣铺子照着四小姐的身形买了几身衣裳先将就穿着,现做怎么说也得小半月。
  荣茵内心十分动容,笑着对范妈妈说:“妈妈对阿茵,再是细心不过,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看过院子,荣茵又问了范妈妈许多关于母亲和哥哥的事。
  哥哥除服后又回到了国子监读书,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还不知道她回来的事,老夫人为了不让他分心,不让人告诉他。
  第二天琴心来叫荣茵起床时,发现荣茵已经醒了,床帘被铜环钩着,荣茵怔怔地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发呆,初秋清晨微凉的风吹过槛窗拂在她身上。
  “姑娘这醒得也太早了,舟车
  劳顿这么久,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荣茵没说话,昨晚她就没怎么睡,总觉得这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她看着窗外的丹桂,秋天清晨的霜在叶片上莹白的一层,在金黄色朝阳的照耀下反射晶莹的光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可是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像漂浮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去,没有依靠,心得不到安稳。
  琴心从衣橱里捧出一件桃红洒金的襦裙,笑着说:“姑娘,今天穿这件襦裙,粉粉嫩嫩的,多惹人喜爱。”
  “换葱绿色的平罗衣裙,这天本就燥热,穿得素净还清爽些。”在道观待过以后,荣茵就不爱穿颜色亮一点的衣裳。
  琴心努努嘴,不甘心的继续劝说:“刚回来呢,这样穿多喜庆呀,夫人看着也会高兴的。”
  荣茵看着琴心不说话,走到衣橱前收拾起衣裳。
  “好了好了,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琴心怕荣茵生气,抢过荣茵手里的衣裳自己收拾。
  梳完头,琴书手里抱着一个白釉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桂花走进来:“姑娘,院子里的丹桂开了一些,奴婢瞧着好看给您插一瓶放在贵妃榻的小烷上,这样满屋子都是桂花香呢!”
  荣茵从铜镜里看到琴书抱着的花瓶,心情好了些,笑着开口:“过几天开得更多,到时叫你琴心姐姐摘了做桂花糕,你也尝尝琴心的手艺。”
  “琴心姐姐还会做桂花糕呢,我要学。”
  “我也要学”
  琴书和琴棋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吃的就兴奋。
  收拾妥当,荣茵就带着琴心往玉竹院去给王氏请安。
  荣茵到的时候,东稍间已经很热闹了,听到半夏的通传,屋里一瞬间变得安静。荣茵当作没发觉,行了跪拜礼,给王氏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王氏置若罔闻,端起小几上的斗彩葡萄纹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慢慢啜饮。好一会儿才掀起眼皮,不满地道:“昨儿念你初回家,着戒衣来跪拜,我也不怪罪于你,怎么今儿还是穿得这么素净?荣家是破败了还是苛待你了?”
  王氏没叫起,荣茵便只能一直跪着,低下头认错:“祖母恕罪,阿茵刚回来,习惯了素净的装扮,明日定不会了。”若是穿了桃红洒金的那件襦裙来,想必也会被说。
  王氏又说:“你身为阿姐,请安却最后一个才到,怎么给你弟弟妹妹做好表率?莫不是要他们都学你睡懒觉?”
  荣茵的栖梧堂离得最远,肯定是要比别人晚到的,她心里清楚,祖母这是故意为难自己,怎么做都有错,也不反驳,继续认错:“是阿茵不懂事,祖母教训的是。”
  看她这样乖顺,王氏才觉得舒坦了些,不冷不淡地道:“起来说话吧。”
  白芷拿来一个小杌子,荣茵挨着李氏坐了下来,对面坐着的是徐婉莹和荣荨。
  第8章 知晓知晓
  高几上放着盘豌豆黄,徐婉莹吃了却觉得不好,太甜了,扑进王氏怀里撒娇,说要吃白芷做的。白芷之前在厨房帮工时,做的糕点点心是最好的。
  灶头的活计又脏又累,还不讨好,下人们都不愿意做。白芷好不容易从厨房打杂的小丫头混成如今老夫人面前得脸的大丫鬟,再去做,难免有失体面。王氏却不在意,转头就吩咐白芷去做,对徐婉莹格外的疼爱。
  荣茵借着喝茶的当口看了看对面的荣荨,面无表情,只顾着喝茶,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王氏搂着徐婉莹又说起话来,整个东稍间都是她们说笑的声音。荣茵在一旁看着,心想祖母什么时候这么宠爱表妹了,小时候也不见祖母优待她。王氏是个很严厉的人,最讲究规矩,不过只是针对儿媳妇和孙女而言,对家中的男丁说是溺爱都不为过。
  小时候,荣茵和荣荨没少被王氏责罚,只有面对堂姐荣蕴时王氏才有好脸色。对了,说起堂姐,昨天和今儿都没看见,荣茵有些疑惑,问起身旁的李氏:“二婶,怎么不见二姐姐呢,可是回外祖家了?”
  东稍间不大,即便荣茵压低了声音,众人还是听见了,徐婉莹也不再说话,整个东稍间就又安静下来。
  王氏推开徐婉莹,让她和荣荨先下去,气氛变得凝重。荣茵一头雾水,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
  李氏拉过荣茵的手,欲言又止。荣茵却感觉头皮发麻,自己这次回来李氏好像待她比以前热情了些。她自小就有些畏惧李氏,以前她跟二姐姐关系好,经常在一起玩,李氏那时就不太高兴,觉得自己会把二姐姐带坏了,私底下曾疾言厉色地叫自己不要去找二姐姐,哪会像现在这样亲热地挽着她。
  “……你二姐姐三年前就出嫁了。”
  这是好事啊,荣茵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二姐姐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要不是要给父亲守孝,说不定早就嫁人了,被耽误几年,荣茵还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又接着问嫁给了谁,可在京城,若是离得近,她还想上门去拜访。
  她跟二姐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好几年没见二姐姐,她还挺想她的。
  “这……”李氏一脸难色地看向王氏,昨儿母亲不是说这件事由她来说嘛,怎还不发话。荣茵从小就怕王氏,她发话,荣茵定不敢心生怨恨。
  王氏接收到了李氏的眼神,开口接过话,轻蔑地说:“你二姐姐从小就比你知书达理、举止娴雅,命也是比你好,齐夫人亲自上门求娶,你二姐姐现已成了齐家的少夫人。”
  “哪个齐夫人?”荣茵听见自己茫然地问,消息来得太突然,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自然是顺天府的齐夫人。”看到荣茵失魂落魄的样儿,王氏心情莫名就好起来,还有心思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也是,她历来就不喜欢荣茵,阖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对待庶出的四小姐都比三小姐要和颜悦色些。
  “不可能!”能让齐夫人亲自上门提亲的不会是庶出的公子,而齐府只有一位嫡子,荣茵怎么都不愿相信,一个是跟她最亲密的姐姐,一个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真是越发没有规矩,我看你是被关出失心疯了。”荣茵第一次在王氏面前这样大声,王氏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真是反了天了,“你早就被齐家退了亲,整个荣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居然出了一个被退亲的姑娘,外人都要以为荣家的家风不正,要不是你二姐姐被齐夫人看上,你以为你还能回来?”
  “你也别以为是你二姐姐捡了你的便宜,你有什么比得过你二姐姐的?齐公子明事理,自然知道谁好,要怨就怨你自己。我看你在苏州也没学好规矩,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许出去,给我闭门思过。”
  荣茵出来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琴心跟在后面也不敢开口问。请安时她在院子里等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以前姑娘来请安时虽然经常被老夫人责骂,但没有一次脸色这么差。
  回去时候又经过了小花园,荣茵停在月洞门前往里看了看。这个小花园是荣茵小时候经常来的,只简单的种了些腊梅,冬天才开,中间挖了一个池塘,里面种的荷花却是盛夏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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