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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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宁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眼见那浑身粪臭的村民就要朝自己袭来,连连退到了墙角。
  此时,身后的李昶窜了出来,掏起地上的木板,就是一通砸,喊道:“对不起,五叔。比起你,我还是更想保护神仙姐姐。”
  五叔随着第五下木板咔哒断开,也是彻底不再挣扎,昏了过去。
  方宁心头一暖,生平第一次被人保护,觉得责任感真是不分年龄。
  想罢,她眼含冰刃地刮向沈昱与邵夫子。
  李昶探了探五叔的鼻息,见还有气,才长呼口气,从地上坐起来,挡住要打杀邵夫子的人,“村长,为何要杀了邵大夫?”
  带头拿刀的村长见李昶来了,身后跟在方宁与沈昱,停下观察,审问道:“你们三人,是同伙?”
  “同伴!我师叔所犯何事,要你们私下处刑?”方宁声色略冷,对这个村子本就没有多少好感,经历完刚才那一出,更是没了。
  “你问问他干的好事。他今日为我们施完针,下午这些人的疯病更重了,拿头锤墙的有,拿黄土要将自己活埋的也有,不是庸医是什么?”村子带着口黄牙,说话虽难听些,但能看出他真心对那些村民的安危着急。
  方宁听罢,只觉邵夫子的脸面可以丢,但浑天派的却是万万不能。
  念落,她一句不让,下意识护住邵夫子,“你可知,欲解毒,先将毒素逼出的道理?”
  李昶见村长与方宁剑拔弩张,连忙打起圆场,将一路经历和盘托出,还在村子耳边加了句什么。
  村长本是严肃板脸,而后喜笑颜开,甚至往方宁身后张望,满意道:“好啊好啊,昶小子长大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纯享福。”
  沈昱一旁“扑哧”笑出了声,在方宁耳后道:“还是师妹厉害,化干戈为玉帛咯。”
  方宁手里的隐星镖握得略紧,咬牙切齿道:“老娘恨不得扫了你们一圈人,都别给我活。”
  第100章
  挖坟
  篝火点燃漆黑的夜,沉寂的周遭只有火焰炸起“噼啪“声,星火飞溅,将最后一丝火热烧向人间。
  “村子里的人究竟犯了什么病?”方宁围坐在熬药的火炉边,趁着负荆村民将疯癫的那群人绑起来,各自四散时,问向邵夫子。
  邵夫子不断检查着身前药罐里的汤水是否熬好,边搅边道:“我为他们把过脉,脉搏时而弦紧,时而滑散,是釜沸脉。一路从腹腔蔓延到肝脏,最后再是攻击人脑,所以他们中毒时会精神涣散,落入疯癫之症。但村长不肯罢休,见我会医术,便趁我武功散去之时,将我押下,与我约定十日内必须要救活村民,否则让我以命抵命。”
  方宁听罢,也算知道为何邵夫子会被村长追得满村跑,细想之下,又觉他话中带谎,一脸看穿道:“师叔,你的功力当真没有恢复?”
  邵夫子捻着多日未打理的胡须,乐呵道:“功力散去,如凡人一般,有时也挺好玩的。刺激!”说罢,他从袖兜掏出一颗药丸,是他随身携带,能治百病解百毒的万能丹,顺着酒壶咽下,“这下,功力是真恢复了。”
  “老顽童。”方宁当真被邵夫子气的不轻,品着邵夫子方才的话,想起在马洧城里负荆村民听到的诅咒之说,追问道:“是什么毒素能让人如此疯癫,恍若入了魔障?先前我从马洧河渠救下李昶,他只说失足落水,是否也与中毒有关?”
  “你倒是对那李昶分外关心。”邵夫子眼神透着几分好奇,被方宁冷色警告,才收敛起来。
  他将药罐里的汤药倒出,凑到鼻尖细闻,叹息道:“这些药治标不治本,我也将万能丹给他们试过,一两日情况确有缓解,但很快又会更糟。约莫是他们体内的丹砂贡毒,入了心、肝、肾三经。其性走窜,能透骨达髓,日子久了,不能对症下药,只能任由其浑身红疹、抽搐、最后暴毙。”
  沈昱通达药理,心中渐起疑虑,道:“丹砂的毒性虽烈,但不至死,也不会出现疯状,那些失去控制的村民又作何解释?《本草图经》有载,水银出于丹砂者,乃是山石中采粗次朱砂,作炉置砂于中,下承以水,上覆以盎器,外加火煅养则烟飞于上,常现南方山脉。负荆村虽四面环山,但不近水,干燥异常,他们从哪儿能中汞毒?””
  你小子,老夫也算后继有人。“邵夫子略有欣慰地瞧着沈昱,手刚向腰带的酒壶伸去,就感受到身边方宁眼带寒刃,一寸寸刮向自己,无奈收回手,撇撇嘴道,“说正事。我那日被人迷晕后,第二天醒来,出了万春城,就发现被一群蒙面人喂了散去武功的药汤,又被迫给他们破解了一张《步天歌》残页的下半阙,是赵王墓的所在地。我知你们定能凭借上半阙诗句找到这里,干脆将计就计,随他们一同进了马洧,再到负荆村中,寻找赵王墓入口,那里通着整座山脉的水径,将墓穴里的汞毒一道连着山脉四通八达,回到这种大山里。久而久之,山里的水源都被污染,人也因此得了病。至于为何会有癔症,我无从得知,许是长时间被汞毒侵蚀,上了脑经。”
  方宁神色瞬间犀利起来,“师叔你进了赵王墓?父亲曾说过赵王墓乃机关圣手李弗苌与赵王师弟伏旻一同修建而成,里面机关无数,凶险异常。那些与你一道进去的人呢?”
  邵夫子谈笑风生的脸上少有几分正色,回忆道:“是啊。我带着那群土夫子在负荆村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入口。没曾想,我们一队人刚进入墓里,没等打开第一道门,数重机关一齐被触发,我那时脑袋也是一阵眩晕,强撑着理智,朝着入口躲去。等我出了洞穴,也晕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被带进了村子,而随我一道的土夫子都死了。李四看我会治病,便留下了我。据他们所说,负荆村的村民原是前朝扶金族的后人,最是擅长冶炼提炼金属和制造金银器,不过后来因为得罪了赵王而被流放。所以,扶金族后人极为憎恨赵王,发誓要撅了赵王墓盗宝,故而扎根在此处。然扶金族在此地建立村落百余年,没有人能完全破了赵王墓。倒是一桩唏嘘往事,旧愁换新怨,何时能了啊。”
  沈昱细细聆听,等邵夫子话音落下,皱眉道:“连师叔你都险些遇难,看来赵王墓还真应了师父当年所言,当年建造时,李弗苌曾预言,数百年里,不会有人活着从里面走出。”
  方宁拧眉不
  语,《步天歌》指向便是那赵王墓,墓中到底存着什么,只有进去了才能知道。
  一路以来,她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为的就是真相二字。
  就算凶险万分又如何?哪怕没有秘密,只有财,也断不能让辽国,让操纵秘考队的那帮人得到。
  大宋江山之下万千宝藏,只能属于大宋。
  想罢,方宁的手不断拨着柴火,几处火焰吸收了空气,正猛烈的跳动着,却被她一瞬压下,气定神闲道:“师兄,那都是师父十五年前说的话了,几年前师父还同我说过终有一日你的造化,会凌驾于在李弗苌之上。”
  此言一出,沈昱原本沉俊无波的眼底,篝火化作星海中万般波澜,再抬头时,一脸苦笑,但又带着些许无畏,“承蒙师妹看得起我。既来之,则闯之。我们明日便出发。探一探赵王之墓!”
  语罢,邵夫子低头含笑,将手里的汤药递给沈昱,“师侄,麻烦你走一趟,喂给那些疯癫的村民,切记得趁热。”
  沈昱此刻有了点豪情,干事儿也利索,毫无怨言的接过药碗,又叫来其他几个村民一起帮忙。
  等支开沈昱,他打量着方宁妍姿艳质,却狡黠如狐的脸,幽幽道:“我师兄当真说过这样的话?”
  方宁将被火烧干的枝桠一节节折断,浅笑道:“师父为人比较低调,自然不会说。但师兄为人闷骚得很,最爱听夸赞。信心暴涨,说不定真能掘开赵王墓呢。《步天歌》与各部势力将我们带到此处,那我们只能奋力一拼。”她声色虽是平静,但也蕴藏着担忧,隐下剩余半句,“若当真不行,她也会拼死护住同门。”
  语罢,她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往睡屋走去。
  可走了没两步,又脚步一顿,头一偏,侧耳细听之下,觉察西南十丈外,似有细微的声音。
  不是动物,是不下十人的队伍。
  方宁刚想去查,却被邵夫子按下。
  “他们不休息,我们要休息。且由他们去。”邵夫子迈着悠哉的步伐,吊儿郎当的远去。
  方宁猜到那些人恐怕也在等着赵王墓的开挖,今夜不会闹起来,她也就不必大动干戈,当即,卸了警惕,打了个哈欠,见月色明朗,星海大敞,天梁、天相、文昌三星宿熠熠生烁,交相呼应,对明日探墓更添一分信心,“师父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呢,可不能让浑天派与他老人家丢了人。”
  负荆山里,四季落雨,总是云深雾重,盖住旭日初阳,一时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方宁与沈昱、邵夫子昨日商量后决定,轻装上阵,尽可能不被村子里的人发现,避免多出事端。奈何,三人还未到墓穴入口,便见村子李四己带着六七精壮男子与李昶,在山道尽头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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