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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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脚,用尽了方宁的气力,也让隐旭的后肢彻底没了力气,再不能起身。
  很快,邵夫子带来的人马将隐旭等人团团围上。
  方宁落地,缓着这一场打斗消耗的体力,叹息道:“可惜,只救下了那四人。”
  邵夫子跟在队伍的最后,瞧着他的两个倒霉师侄正卧地喘息,从腰间拿出挂起的美酒,颇为大方递给方宁,“喝壶热酒,暖暖身子?”
  方宁接过酒壶,垫了垫分量,如她所料,都不够塞牙缝的,将酒杯抛回空中,抱怨道:“师叔,你自己丢着喝吧。沈昱的信件你应早收到了吧,可是又去买酒了?若你再晚来一步,浑天派可就绝后了。”
  邵夫子见方宁不领情,反而自得地饮下最后一口,憨笑道:“这话说的,小师侄你的武功,我还能不信任?给你们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罢了。再说了,绝后了再找新弟子呗。”
  方宁似笑非笑,只叹一句他辈分比我大,切莫揍了他。
  她与邵夫子斗嘴几个回合也算缓了过来,回头看向被代县司马参军常威绑住的隐旭众人,盘问起来,“你们应该平日就住在青檀寺不远的村落里吧。我观察过那个村落的位置,极其适合观察山里地形以及来往人群,我们这群人也是你们在村里瞧见,打定了我们的主意,才刻意毁了山道留下的吧。”
  隐旭见大势已败,方才的狠戾消散,一字不发的瞧着远处东北角,小和尚的住处。
  方宁心想,虎毒还不食子,小和尚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应该全然不知这些和尚的恶行,规劝道:“你们如果从实招来,我可以保证将小和尚好好安顿,日后也不会和你们已有落草为寇。”
  果然,隐旭眼波流转间溢出不甘,很快被温情取代,长叹道:“若不是世道不公,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买卖。这儿子是我唯一的念想,我也是想为他多赚些,日后好用钱财换取个功名。确如姑娘所想,山间野猪精都是我等假扮。”
  方宁想起那小和尚信誓旦旦与自己说起的两人高的野猪精,好奇道:“你们如何做到让小和尚全然相信的?”
  “我们没做山寇之前,是杂技团舞龙舞狮出身的”,隐旭望向后院柴房,幽声道:“那里有我们打下的三张猪皮,用针脚拼凑起来,两个人呈底座,第三个人踩上去,就能垒出一个硕大的猪精模样。为的就是将杀人越货一事嫁祸于精怪身上,也是怕我儿子怀疑我们身上,我不愿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魔头。”
  方宁心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又冷声道:“天下事,公与不公,都要争。有人争得光明磊落,也有人想走捷径,又想讨得安心,所以将一切怪罪在世道上。我希望小和尚,不会走你们的老路。”
  常威将隐旭带走后,又遣人检查了一番寺庙内所有住人的屋子,除了方宁救下的四人外,再无生还的人。
  而那四人,也因迷药暂未苏醒,所以只能先行带下去,冷水灌醒,连夜审出个送队最终的去向。
  如今运送队的领队已死,去向何处,方宁与沈昱真没把握。
  好在,方宁救下的运送队中有一人与魏督监所派领队的关系匪浅,所以知晓一些其中门道,严刑拷打之下,也就和盘托出了。
  离青檀寺脚下十五里外的昌宇码头,是运送队的终点。
  方宁从沈昱嘴里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奇怪。
  实则,早在他们踏上青檀寺时,方宁就考察过运送队的路线。
  山路难走,但领队坚持走这条山道,极有可能看上的就是离此处最近的码头。
  加之,水路运输这些铜矿,是最快的办法。
  方宁等一切都已落尾声,回到屋中,见熟悉的窗外,同一片星空,星辰流转,竟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今夜星辰璀璨,四合星象中的轩辕十四如流彩满溢,自古此相为吉,代表仁慈、悲悯万物苍生,柔生德,咸化万物之意。
  方宁只道,凶吉祸福自古相依,世道还是在人为。
  第80章
  罪首
  次日天晴,日朗风清,方宁睡了一个极安稳的觉,日光落在檀香缭绕的山头,将一切的坏事皆抛诸脑后。
  “此时下山,加快脚步的话,今日我们应能抵达昌宇码头。常威借给我们的手下刚好一十七人,加上我们,伪装成运送队的模样,运送铜矿,说不定能让我们直捣长龙,一举拿下魏督监背后之人。”方宁收拾完包裹,与沈昱邵夫子离开青檀寺,山道路窄,三人一前一后地跟着,马蹄轻快,乘风而去。
  沈昱跟在方宁身后,沉肃道:“若真有如此简单,也算万幸。我就怕前路艰难,没等我们发现罪证,运送队的真貌就被发现了。师妹,你这一路过于胆大,切记藏锋。”
  方宁挑眉回头,见沈昱长发高束,一根莹白玉簪盘住,露出利落分明的五官,感叹道:“许久未见师兄真貌,都快忘了我师兄貌若潘安,神采动人。”
  沈昱马背不稳,额前青筋直跳,预感不好,“你有事说事。又来这套。”
  方宁嘴角笑意未达眼底,紧了紧马绳,放慢脚步,与沈昱的马并肩而行,狠拍沈昱马背,看着沈昱的马急驰而去,而沈昱如摇晃的稻草人一般,在风中凌乱破碎。
  她饶有兴致地晃动着手腕,“如此扫兴,将来谁敢当你媳妇。恐怕是新婚之夜,还得听你说大道理。”
  有了方宁的助力,沈昱等人比预料的更早一刻抵达昌宇码头。
  申时刚过,落日余晖照映在湖面上,粼粼水光把这本萧条沉寂的码头照出一分暖意来。
  方宁领着朝常威借来的人马,颇有气势地朝着码头边,唯一停靠船只的船夫道:“老人家,我们要运东西去对岸,敢问多少银子一箱货?”
  那船夫的头发已经银白,胡须是被打理过后的精致,藏在帽笠下的狭长眼睛落在方宁身后时,幽幽一转,“申时落货,要付双倍的价格。”
  方宁操着一口榕城口音,在船夫耳边轻声道:“江上春常早,闽中客去稀。老人家,我们主子说了,您与他都是榕城的,价格可好商量些?”
  方宁临走前,特意去翻过领队遗物,找到与那船夫胡斐的笔迹,二人因都是榕城本地,便以此暗号相约。
  果然,胡斐听见这句诗,脱下帽笠认真瞧了眼方宁的箱子,压低声音道:“他怎就派你一个女流之辈来了?”
  方宁皱眉不悦,反问道:“主子的心思,岂容你一个老匹夫猜忌?我是女子,扮作商队,掩人耳目,不可吗?”
  胡斐见方宁咄咄逼人,心里的怀疑却消散几分。
  他查阅了一遍矿藏,并无错处,才安心道:“既是如此,姑娘请回吧。这些箱子我会按时送达的。”
  方宁显然没想过还有这一茬,水路一程,竟不由他们运送。
  很快,她将原本铜矿的箱子锁心一一检查,复扣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道:“那便有劳操心了。”
  沈昱跟在队伍最后,见方宁走得极潇洒,便知她有后招。
  果然,方宁等带着运输队走没了影,择了离码头最近的茶楼坐下,远眺江面,见胡斐已将货物一一运载,往西边渡。
  “你准备何时跟上?”沈昱皱眉,见原本还硕大如巨蛇卧江的船,已经远渡到如他
  们茶盏中的浮叶时,终是按捺不住。
  方宁与邵夫子倒是不急,一个品茗,一个饮酒。
  方宁调侃道:“师叔,你也少喝些。若他日手抖脑笨,再做不出能追踪千里的香来,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把你这好手艺,全部传给我如何?”
  邵夫子一早看出方宁在检查货物时,将追踪香塞入每一个箱子的铜扣里,讪讪一笑,“你个没大没小的。想要我的手艺,先学会乖顺些。”
  方宁别了别嘴,暗道一句不稀罕,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掸走手上茶点的碎屑,“那我们便启程吧。”
  他们一路随行,保持着三里距离,以防被胡斐发现,直到船停靠在一座荒山边的水道上。
  方宁瞧着手里的地图,此山未经开凿,本应人迹罕至,但山道另一旁,已有炊烟袅袅,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他们跟着运送铜矿的船夫身后,随着他们进入一条窄小暗道,只能堪堪容纳一人的身量,沈昱与邵夫子都得弯腰低行,一看就是匆忙开凿出来的。
  方宁不知跟着那群运送队的人,弯弯绕绕走了几许,终于通见日光时,却瞧见一座偌大空阁,横向一里,纵达三丈,门前有一支队伍在巡逻。
  他们择了个视线盲区的山壁逗留,瞧着那座空阁,依旧让人不敢相信。
  一个连山道都没有的荒山上,竟造出如此巨大的亭台楼阁,里面究竟又干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
  方宁见胡斐已通过门前把守人员验证,算着门前门卫多久调换一次,与沈昱商量道:“门前队伍两个时辰会调一批人重新把守,侧门有片刻的空档,可以让人潜进去。我先一个人进去,若一炷香时间里,我没回来,就劳烦师叔与师兄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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