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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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思来想去,以谢玉书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把他独自扔下,在这荒郊野岭之中,怕是连走到一半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曝尸荒野。
  算了,好人做到底,大不了等他彻底康复的时候,自己再找机会离开也不迟。
  ...
  两人明早就要离开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小村庄。
  在这些天与村民们的相处中,谢玉书不负众望地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得知他们即将离开,村民们纷纷热情相送。
  临走前一晚,老村长还往他们的行囊里装满了干粮,特意安排村里的一个壮实汉子,赶着牛车将他们送到山的另一头,方便他们继续赶路。
  年过七旬的老村长对谢玉书最为不舍。
  他佝偻着后背,步履蹒跚地一路将他们送到村口,抬起干枯如柴的手揩了揩泪,叮嘱谢玉书有空一定记得回来看看。
  而正如谢微楼所推算的那般,在他们离开的当晚,山里果不其然下起了雨,一下便是七天。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到了离小山村很远外的城镇上,自然不会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
  两人离去后的几天里,村子里的女人们在聚在一起干活时,依旧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谢玉书。
  她们热衷于谈论谢玉书身世和长相的同时,也免不了提到那个总是一副面瘫模样,长得像男人一样的谢家娘子,接着便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这个村子孤零零地建在山脚,四周被山峦环绕,几乎从不与外界往来。
  对于村里的人来说,能看到个生面孔都是稀罕事,更别提好看的年轻人了。
  大家都暗自想着,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才会再有像谢氏夫妇这般的人路过此处。
  七天之后,天气依旧没有放晴的迹象。
  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垂坠着,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场持续七天的雨终于停下来的那一刻,村子外面的土路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外出劳作的村民刚开始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谢公子和夫人,然而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两个陌生的身影。
  同样也是一男一女。
  女子身形面容极为妩媚,身着一身褐色的,如同羽毛织就的长裙,雪白的胸脯在轻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而男子一身青衫,长身玉立,质地轻柔的青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奇怪的是,此刻天空明明没有下雨,而他指节苍白的五指间,却稳稳执着一把翡翠伞柄的青伞。
  那伞面精致细腻,遮住他大半的面容,只能瞧见高挺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下巴,让人看不清他的双眼。
  村民们见来了生面孔,还以为又是走错路的小夫妻,热心的村民赶忙跑去告诉村长。
  不一会儿,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人听闻有外人到来,都纷纷出来,站在村口看热闹。
  老村长拄着拐杖慢慢地走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男一女,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两位是前来借宿的?”
  那执着青伞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微欠身,伞面下的嘴角微扬:“劳驾,前些日子与两位朋友走散了,不知他们是否在村里?”
  围观的村民们闻言皆是一怔,彼此互相对视了几眼,心中暗自思忖,这难不成是之前那对谢氏夫妻的朋友?
  老村长也有些迟疑:“你们要找什么人,能否说出他们的样貌?也好让我们帮着回忆回忆。”
  闻言,那男子依旧保持着微笑,缓缓说道:“应该是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位公子,黑衣服的那位相貌十分俊朗,气质不凡。而白衣服的——”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相信诸位只要见过他的容貌,这辈子就绝不会忘记。”
  老村长又是一怔。
  村里之前来的明明是一对夫妻,这说的却是两位公子?那应该不是同一对人。
  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没见过你说的这两个人。”
  话音刚落,一滴豆大的雨水忽然从天而降,“啪嗒”一声,精准地打在他的肩头。
  老村长皱了皱眉,这雨刚停没多久,怎么又稀里哗啦地下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得眼前人幽幽叹息:“没有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老村长问道:“你们找了很久了?”
  男子依旧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是,可惜我们每次好不容易要查到他的踪迹时,线索就奇怪地断掉,实在是让人头疼。”
  说罢,他微微侧身,看了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女子,接着又转向老村长:“找了这么久,我们实在是饥肠辘辘,可否请诸位赏顿饭吃?”
  那女子微微挑起眼,目光径直落在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
  只这一眼,那妇人怀里原本酣睡的幼童便突兀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尖锐而嘶哑,透着深深的恐惧,瞬间在村子上方回荡开来。
  妇人被孩子突然的哭声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
  老村长见状,心中虽觉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们既然饿了,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赶路吧。正好家里新蒸了高粱米饭,若不嫌弃,就——”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奇怪的闷响打断了。
  那声音沉闷而短促,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瞬间撕裂。
  老村长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青衣男人,只见对方一只手不知何时缓缓抬起,掌心之中,赫然攥着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
  鲜血如同泉涌般顺着他的指缝不断低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伴随着村民们惊恐的尖叫和四处奔逃的声音,男人慢慢抬起伞面。
  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掌心那颗鲜活的心脏,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宝。
  他微笑道:“不必劳烦,我们吃你们就好了。”
  第88章
  蓬莱洲莲町镇。
  这个古镇位于蓬莱洲边界, 往来的旅人和商人常在此落脚休憩。
  也正因如此,镇上鳞次栉比地坐落着许多客栈,数量竟占了小镇建筑的一半之多。
  谢微楼和谢玉书抵达之时, 暮色四合,天边那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隐去。
  镇上的几家客栈全部人满为患, 他们问了许久, 才在一家偏僻的客栈找到了一间空房。
  虽然谢微楼实在不愿和人共处一间, 可是奈何条件有限, 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他有些费解地问客栈老板:“这几日住宿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老板一脸困倦,随意伸手朝大堂指了指:“还不是这几天下雨下的,风高浪急的,船都不敢下水。喏,这些人都是要往下游望月城去的, 没有船,只能滞在这里了。”
  谢微楼回头看了看, 只见大堂里坐着的人大多数都是行夫走卒的打扮,挤在一起无比喧嚣。
  房间简陋得简直让人难过, 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勉强能躺两个人的木床。
  谢玉书许是余毒未消,等到谢微楼用过晚膳回来, 他便已经睡下了。
  他倒是丝毫没有大家公子惯有的挑剔架子, 神色坦然的仿佛就算给他一张草席让他露宿街头,他也会安之若素。
  谢微楼站在门口蹙了蹙眉, 最终还是踏入屋内。
  他走到床边坐下。
  刚刚碰到那木床,单薄的床板便发出了几声刺耳的“吱呀”声, 紧接着整个床身不堪重负地剧烈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谢微楼连着赶了几天的路,脚底此刻好似灌了铅般沉重, 每挪动一步都酸痛难忍。
  加之近日暴雨如注,路面变得泥泞不堪,他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摆,此刻也沾染了斑斑泥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他平日里就极注重衣着整洁,更是难以忍受穿着脏衣服过夜。
  谢微楼侧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谢玉书,又朝窗外看了看。
  他们所在的这间房位于走廊尽头,透过窗户,客栈后院的场景一览无余。
  蓬莱洲水系发达,素有“五步之内必能见溪,十步之内必能见河”的说法。
  幸运的是,这客栈后面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这对于谢微楼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此刻已临近午夜,客栈大厅几个时辰前还是人声鼎沸,可现在喧闹的人群早已散尽,就连守在柜台后面忙前忙后的小二也不见踪影。
  谢微楼打定主意,拿了条软巾,推开房门朝着后院的河边走去。
  行至河边,他下意识打量四周,发现这条小河的恰好正对着他们房间黑洞洞的窗口。
  今夜月亮被乌云笼罩,天地间都陷入一片朦胧的夜色中,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此刻谢玉书早已睡下,谢微楼自然更不担心会有人偷窥。
  于是,他解开了衣衫的系带。
  那月白色的轻衫从他的肩头滑落,悄无声息地堆叠在脚下。
  随后,谢微楼赤着双足,径直踏入水中。
  河不算深,但是成年男子站在河底时,河水也能没过头顶,若是水性不好的人入水,难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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