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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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晌, 他咽了口唾沫, 缓声道:“有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是问的啥话啊!
  沈柳气乎乎地抿紧唇, 偏头不瞧人。
  可顾昀川却急了起来,他躬身凑近些,一只手抚上小哥儿的后颈, 声音不自觉地发起颤:“是、是有孩子了?”
  呼出的气息温热,毛茸茸的拂过耳朵, 有些痒, 沈柳哼哼一声, 嘟囔道:“也没很确定。”
  他本来不想说的,可见了顾昀川,那些堵在心口子的话就藏不住了, 全都想同他讲:“我这些日总是犯恶心,看牛那会儿还吐了。”
  顾昀川眼见地慌起来,紧着问他:“吐了?眼下还难受吗?”
  “早不难受了。”沈柳有点臊得慌, 伸手摸了把耳朵,“人家说我这样是有了,可我还没去瞧郎中,就没同阿娘和宝妹讲。”
  顾昀川喉咙滑滚, 本来平静的心也跟着躁了起来。
  孩子……一个像他又像沈柳的孩子,该是很可爱的。
  他眉宇温柔, 大手穿过小哥儿的腋下, 低声道:“过来,让我抱会儿。”
  沈柳咬了下唇, 有些羞赧,可还是听话地起身,他伸手摸摸男人的腿面:“撑得住嘛。”
  “撑得住。”
  侧身坐在顾昀川的右腿上,俩人挨得好近,仿佛一低头就能亲到一块儿。
  男人的声音擦着耳边轻轻拂来:“柳儿,明儿个我们一块儿去瞧瞧郎中。”
  “一块儿……你不得教书嘛。”
  “下雪了,书塾连着旬休给了两日假。”
  眼睫颤了颤,沈柳脸上滚热:“好。”
  大手抚过小哥儿单薄的后背,顾昀川又温声开了口:“我们只当是瞧瞧身子,若是有肯定好,若是没有……可不能难受。”
  沈柳轻轻应了一声,手臂环上男人的颈子。
  顾昀川偏头亲了亲他的侧脸:“柳儿,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知道。”沈柳抿唇笑起来,“有娃儿很好,只和相公一辈子……也很好。”
  四目相接,俩人都轻声笑了起来。
  抱了很久很久,久到烛火轻轻晃动,盆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到了后半夜,又起了天风,呼啸山野。
  可这会儿,沈柳却一点儿都不怕了,他躺在男人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就无端的安心。
  虽然怕小哥儿失落,顾昀川同他说了许多开解的话,可他心里,也是期盼的。
  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动声色地摸上沈柳平坦的腹部,怕小哥儿察觉,只一下便抽回了手。
  黑暗里,沈柳抿唇笑起来,他没说话,轻轻闭上了眼睛。
  *
  翌日雪霁,天色放晴,空气里尽是雪后清新的味道。
  日头初升时,将覆盖了一夜的厚雪融化。
  近几日沈柳身子沉,有些嗜睡。
  昨儿个前半夜担忧顾昀川,心绪不宁,后半夜踏实下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顾昀川早就醒了,却是没起,就这么瞧着沈柳沉睡,偶尔帮他将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都让他觉得心绪平静。
  直到巳时末,日光透过窗缝,将屋子照亮,沈柳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啥时辰了?”
  顾昀川也不清楚,垂眸亲了亲小哥儿的额头:“左右还是晨间,要是困就再睡会儿。”
  “阿娘没来喊吗?”
  前几日沈柳不多舒坦,吃不下饭,有时候想躲过一顿,阿娘或是宝妹都得过来叫他,少吃一口都不得行。
  “没有。”顾昀川笑了笑,“饿了?”
  “是有点儿。”
  闻声,顾昀川坐了起来,随意披了件衣裳,伸手将沈柳的中衣拿过来,塞进被子里捂暖和了,才给小哥儿穿起来。
  沈柳懒洋洋地由着他弄:“衣裳都不自己穿了,小猪似的。”
  “相公愿意给你穿。”
  沈柳抓着被角蒙住脸,咯咯咯地笑。
  穿好了中衣,套上棉袄,顾昀川给沈柳的袖口、衣摆都收拾平整,才牵着他推开门,日头已经悬在天正中了。
  今儿个日头好,风也不大,可雪霁初晴的时候最是冷,北风小刀子似的刮来,刺骨的寒。
  灶房的烟囱升起炊烟,一圈一圈盘旋进云里。
  许是听见动静,灶房门忽然打开了,顾知禧探头出来,瞧见俩人,笑眯眯地道:“醒啦?那我叫阿娘做饭了,晌午吃青菜肉丝面。”
  一想到阿娘和宝妹都没叫他起,沈柳脸上有点儿红。
  随着顾昀川进了灶房门洗漱,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阿娘咋没叫我起呀?”
  火苗跳动,柴火在灶膛里裂开,发出噼啪脆响。
  雪后天寒,吃热乎汤面才好暖身子,再拌上前儿个腌好的雪里红,很是滋味。
  油锅烧到五成热,姜末先下进去爆香,切成匀称细条的肉丝沿着锅壁滑下,呲啦一声响,热油在表面烫出金边,一霎间满屋子焦香。
  闻声,赵春梅笑着道:“想着川儿夜里回来,你俩且得睡呢。”
  赵春梅起得早,本想趁着出了日头将院子的积雪打扫干净,不经意间,正看到一连串脚印从大门踩到卧房,那墙角边还放着件蓑衣。
  她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走过去,心里不由地顿了下,顾昀川回来了。
  她笑着摇摇头,想这孩子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心里惦记着夫郎,冒这么大的风雪都得赶回来。
  沈柳听得耳根起热,颈子都红了。
  灶上现烧的水正滚沸,没让他忙活,顾昀川兑好了温水,才叫他过来洗脸。
  另一边汤水也烧好了,赵春梅将面条下进锅里,水声咕嘟嘟地响,她用筷子搅一搅防止粘锅,再把青菜烫进去,待到俩孩子都洗漱好,面条也出锅了。
  开过火,灶房里暖和,几人架起小方桌,在灶房里吃的晌午饭。
  许是睡得好了,又许是面条鲜而不腻,正合胃口,沈柳竟是吃了两大碗,肚子鼓鼓的。
  顾昀川见他吃得多,心里跟着高兴,帮着盛第二碗时,给夹了许多肉丝。
  吃过饭,顾知禧收了碗,赵春梅卷了块儿布巾擦桌子,就听见顾昀川道:“阿娘,我一会儿去趟益正堂。”
  沈柳知道这是要带他去看郎中,眼尾有点儿红,他慌地找事儿做:“我、我去把鸡喂了。”
  顾知禧抬起头:“哥夫我晌午喂过了。”
  “那、那我去瞧瞧下没下蛋。”
  见人出去,赵春梅又看向顾昀川,关切道:“腿不舒服了?”
  顾昀川轻叹一息:“啊……昨儿个走得久了些,去看一眼。”
  “阿哥你真是的,干啥急着回嘛。”丝瓜瓤绕着碗边擦了一圈,顾知禧道,“你这要是摔着了,别的先不说,哥夫得急哭。”
  顾昀川笑笑:“回来时雪已经停了,不多难行。”
  他话音才落,赵春梅却走到近前,她抿了抿唇,张口闭口,欲言又止。
  顾昀川道:“阿娘您有话便说。”
  赵春梅瞧了眼门口,见沈柳还没回来,才同他小声道:“你把乖儿也带上。”
  顾昀川皱了皱眉:“阿娘……”
  赵春梅没把话说透,只道:“你叫郎中给把把脉,他、他前儿个寒着,我怕没好透。”
  顾昀川七窍玲珑心,垂眸笑了起来,把话挑明:“昨儿个还吐了。”
  赵春梅愣了片刻,蓦地拍了把手:“你、你知道啊?”
  “本就是带他去看的。”
  “好好好。”赵春梅笑起来,“快去瞧瞧,外头冷,叫他多穿些。”
  丝瓜瓤擦得碗边咯吱作响,顾知禧皱了皱脸,她可搞不懂阿娘,阿哥去瞧郎中,她作啥这高兴。
  第49章 糖炒栗子
  雪晴时天最寒, 沈柳里衣、中衣、棉马甲、袄子足穿了四件。
  他本想说真的很厚实,一点儿也不冷,可临到出门前, 顾昀川还是给他戴上棉帽, 又围了条兔毛项帕, 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活像个圆冬瓜。
  落雪积了一整夜,又晒了小半的日头, 早没了才下时的蓬松柔软。
  积雪将化不化,土路湿泞难行, 好在并不很滑, 顾昀川紧紧握着小哥儿的手, 踩得雪面吱嘎作响。
  这时候,许多人家趁着日头好,拿着竹扫把出来扫雪, 见了他俩,出声寒暄:“顾家大郎今儿个没去书塾啊?”
  “赶上旬休了。”顾昀川笑着瞧瞧沈柳,“带他出来溜达溜达。”
  扫雪声簌簌, 婶子叹道:“哎哟好生恩爱啊。”
  沈柳垂眸笑起来,瞧着握在一块儿的两只手,心里暖乎乎的。
  邻家的大黄狗也出来晒太阳,吴婶子怕它冷着, 用碎布缝了件小袄子,裹着它的圆肚皮。
  它和沈柳熟, 夏秋那会儿, 小哥儿摘了果子,总会分它小半个, 眼下瞧见人,老远就汪一声。
  顾昀川轻抬了抬下颌,打趣道:“你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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