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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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帝坎贝尔最近已经不大容易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得很在意阿达加迦的过去了。就算他实际上在意,可他能掩饰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证明他正在朝糟糕的方向发展——掩藏掉真正的自己。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阿达加迦完全能分辨得出这些细微的差别,却不能逼迫帝坎贝尔与自己分享。因为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对方,并没有资格去问对方。而且如果他真的想从过去里走出来,就不能继续放任深埋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疮口”了。
  科特拉维及莉莉娅一行即将抵达海克鲁的前一晚,阿达加迦站在那扇与帝坎贝尔所在的房间彼此相连门扉前。
  他反复的抬起手来,试图推开那扇门,或者敲响它。但明显两样都无法做到。
  可他又无法就此走开,或者说是换一扇更“寻常”的门扉,譬如走廊里那扇,就像他每天早晨去等帝坎贝尔的时候那样。因为这一扇拥有更特殊的意义,他必须选择它,才能破除某种“界限”,如同解开一道禁锢自己已久的枷锁。
  但放弃和逃避明显更为容易,双重矛盾之下,让他只能僵在那里。
  就在他即将作为“门前雕像”的第二个小时到来前,那扇彼此相连的门扉被从另一侧被打开了。
  帝坎贝尔愕然地看着阿达加迦,后者也是同样。
  他们彼此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怔住不动,也可能只是彼此都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微不足道却拥有特殊寓意的巧合。
  第二个反应却截然相反:帝坎贝尔主动朝阿达加迦伸出了手,看起来像是一个未成形的拥抱,也可能是想拉住后者的手。无论是什么,它都没来得及成形,就被阿达加迦反射性的向后躲开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帝坎贝尔的手却因此僵在半空中,回过神后他就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并在自己露出受伤的表情前摆出冰冷的面孔,想要用重新关上门的方式来掩饰掉一切。
  但阿达加迦已经比他更先一步回过神。
  他直接张开双臂跳了起来,接着又像石头一样大力砸到帝坎贝尔身上。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完全出乎帝坎贝尔意料。毕竟他刚才还被对方不自觉的拒绝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要保持平衡,直接被对方整个推倒在了地上。
  阿达加迦并非没经大脑的跳过去,他甚至在帝坎贝尔的后脑在撞到地面前,用手体贴的护住了。
  帝坎贝尔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阿达加迦已经整个朝压了过去,甚至还用双臂抱住了他的脑袋。
  很用力。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相比暧昧的拥抱,更像是在赋予某种无声的、能赋予力量的勉励。
  熟悉的属于对方的味道,让帝坎贝尔组织不出任何像样的词句,也无法推开对方,只能惊慌失措地重复着“你”这个词。
  直到他的不解、惊慌以及刚才因为阿达加迦无意识的闪躲而受伤的表情全都消失无踪,彻底的被平复下来的时候,后者才松开了手,半撑着地面,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
  第323章 缺失之风(31)c
  阿达加迦先对帝坎贝尔露出了半个微笑,在后者判断不清他到底打算做什么或者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
  他再度俯下身,这次他赠予对方的不是拥抱,而是一个吻,却没有吻嘴唇,而是落在了对方的柔软唇角。
  当然,在帝坎贝尔看来,对方的嘴唇才更柔软,可他现在没空跟对方争执这些,因为他听见对方问。
  “继续?”
  “什么?”
  帝坎贝尔慢了半秒反应过来,立刻用一只手挡开了阿达加迦的脸,同时揪住对方的衣领。
  他迅速翻身坐起来,跟对方拉开半臂的距离,双颊通红地瞪着后者骂道:
  “你想都别想!”
  “可我已经长高了!”阿达加迦用玩味的语调申辩。
  “你显然还没我高……不!”帝坎贝尔差点被他绕进去,反应过来后更加愤怒,“而且这根本就不是身高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阿达加迦反问。
  “是‘你想做个亵渎公约的混蛋,还要逼我也做一个混蛋’的问题。”帝坎贝尔严肃地说。
  “……”
  阿达加迦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认知上的误会,而他恰巧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个误会。
  帝坎贝尔则维持着严肃的脸孔,瞪着对方,强调:“回答?”
  阿达加迦这次无法敷衍地说“知道了”,因为对方的表情和“公约”以及那个无法解释的误会,都让他短暂地愣住了。
  接着,他不自觉爆出了大笑。
  就像在西乌斯随处可见的任何战士在酒馆里举杯的时候,忽然因为一个无聊的笑话而不顾礼仪的夸张大笑那样。
  他的笑声把帝坎贝尔吓了一跳,直接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满脸困惑地看着他,差点以为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发作”。
  可它并不是。
  阿达加迦边笑边用一只手无意识的覆在那柄细精灵剑的剑柄上,摩挲着那个螺旋形的风徽记。
  帝坎贝尔的视线在阿达加迦的脸与手指尖来回了一遍,不太确定地看着对方,喊了他的名字。
  “阿达加迦?”
  “亵渎……吗?”阿达加迦终于停止了夸张的大笑,重复了帝坎贝尔刚提到的这个词。而他在说出这个词的瞬间,好像已经不再赋有方才的情绪,反而不自觉流露了一些怅然。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帝坎贝尔迟了半秒才想起来伸手去扶他,但对方比他想象的要清醒,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几乎是在帝坎贝尔短暂的犹疑的半秒时间,就已经走到了床边,自然而然的向后一靠,直接仰躺在帝坎贝尔的床上。
  接着,他又再度重复了那个词。
  “亵渎。”
  “是的?”帝坎贝尔并不认为自己用错了词,可是面对这样的阿达加迦,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错了没有。
  “是的。”阿达加迦回答。
  没错,就是亵渎。阿达加迦想。这是一个他很少会用到的词,因为他曾经在海克鲁呆了过久的时间,拥有过于委婉的嘲讽方式。而它却是属于帝坎贝尔的词,因为他就是这样直白的风格。
  他也不希望对方这一部分好的方面因为自己或者其他任何原因被改变。
  “你……为什么笑?”帝坎贝尔跟着从地上爬起来,颇为不解地看着对方,问,“又……为什么重复这个词?它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问到这里不自觉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越发地忐忑了:“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当做我没有问过。”
  “不。”阿达加迦说,“我只是发现,我不久之前好像用到过这个我很少会用到的词。”
  是他在唾骂海恩的时候也用到过的词。
  他说:你这是在亵渎科特。他是绝对不能亵渎的存在。
  帝坎贝尔立刻就联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是……他吗?”他问。
  “谁?”阿达加迦心不在焉地反问。
  帝坎贝尔抿了一下嘴唇,像是藉此给自己积攒了足够的勇气,才说出了那个名字。
  “科特。”
  阿达加迦立刻弹坐起来,接着如同被奇怪的魔法定格在那里。
  他虽然没有做出回答,但他的动作已经让答案清晰的呈现在帝坎贝尔面前。
  散碎的线很早以前就已经悄然彼此相连,最根源的真相距离他仅有一步之遥。过于敏感的他心底立即滋生出一种介于恐惧与不甘的情绪,但他无比的恐惧,继而只能一言不发地愣在原地。
  阿达加迦则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径自沉默着,也可能是在回忆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是一整年,帝坎贝尔才缓慢地试着发出声音。
  “介意跟我聊聊那柄剑真正的主人吗?”
  帝坎贝尔把视线落在阿达加迦腰间的佩剑上。
  “我是说——科特。”
  虽然阿达加迦从来没有亲口提过这些,但帝坎贝尔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揭穿。因为光是说出这个问题,就已经用光了他积攒已久的勇气。
  阿达加迦沉默地侧过身,半坐起来看向了帝坎贝尔。
  “是的。”他说。
  帝坎贝尔立刻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不,”阿达加迦察觉到自己话里有歧义,急忙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他的两句话间几乎让帝坎贝尔感受到了从地面到云端的差别,简直觉得快要晕倒了。而阿达加迦自己却用过于平静地说完又再度躺了下去,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
  “真的?”过久的沉默让帝坎贝尔只能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阿达加迦依旧沉默着。
  “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帝坎贝尔因此再度退怯了,“我只是……我完全可以撤回刚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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