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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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达加迦,你到底怎么了?”帝坎贝尔试着又问了一遍。
  阿达加迦依旧沉默着,唯一能传递的只有呼吸与心跳,帝坎贝尔因此更加困惑。
  “为什么不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就松开手了。”他再度尝试威胁,并且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
  “别笑了好吗?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你额角在冒汗,受伤了?很疼吗?看起来很疼……”他的问题在途中骤然失去冰冷的口吻,开始变得有些不确定,语气也温和了不少,“需要我去把卡露喊过来吗?如果我调整一下……就是,这个诡异的……姿势,你会更疼吗?我想先把你放到旁边的地上,再去喊卡露,这样会加重你身上的伤?阿达加迦?”
  随着阿达加迦地沉默被延长,帝坎贝尔的问题自然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忽然跌倒,更没料到的是对方会因为这个来自卡露雅尔的“绝妙误会”而发笑,最麻烦的是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只是发出这种气音似的笑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出声解释一下的打算都没有,并且依旧心安理得地挂在自己的身上……
  帝坎贝尔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变得非常矛盾。反复在“生闷气”,“无法生气”以及“担忧”之间徘徊,最终逐渐发酵成了一种怨愤,让他不知道是该把对方就这么扔在地上,还是想点其他的办法,徒劳的以这个非常尴尬的姿势断断续续地发问,例如: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好吗?
  最后他既无法把对方丢在地上,也没能得到任何回答,只能说:“阿达加迦?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回答他的除了沉默只有藉由身体传过来的呼吸起伏,要不是还有节奏古怪的、偶尔会刮擦过他脸颊和耳朵顽皮呼吸,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就这样挂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帝坎贝尔最终只能选择沉默地抱着对方,只是他的视觉和嗅觉却无法像他的语言一样,反而不自觉的在抓紧每一秒钟观察阿达加迦身上的每个细节。
  他又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特殊的味道,如同干燥的风带着些许森林和大地气息,只是比之前略湿润了一些,还有一些血的味道——是帝坎贝尔自己的血,可能是阿达加迦抱起他的时候沾到的。
  随着所经过的时间,这三种交织在一起的味道,驱散了帝坎贝尔心底一切不好的情绪,让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阿达加迦能说话,当然会为自己现在的状况做一点真假参半的说明。
  可是非常遗憾,答案是:不能。
  他的确正在体验如同被谁抽走了自己浑身上下骨头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是他大部分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心脏和横膈膜的部分没有罢工他已经是要感激“三战灵”的庇佑了,否则从他倒下的那刻肯定已经死了,更不可能有后来的发笑机会。只是他因此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所有控制能力,包括那块能让他发出声音的声带肌肉,剧痛和其他也只是这种失控所附带的赠品,加上这个姿势无法看到小城主的表情,他只能从对方冰冷的命令式语态里揣度对方真正的情绪。
  可惜他并不算聪明,无法揣度到太多,只能隐约觉得对方开始是在生气,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平静了下来。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把自己从这种不能动弹的困境里解救出来。
  帝坎贝尔所在的角度同样看不到阿达加迦的脸,只能看到一截侧后颈。
  对方的颈部线条在柔和与张力之间存在着一种巧妙的平衡,突显了脉搏随着呼吸在颈间起伏的节奏,离奇的就像后者的双腿一样过分美丽……
  帝坎贝尔及时终止了自己出色的联想能力,避免自己再度沦为之前“看与不看”地尴尬境地。
  现状已经非常尴尬了,他告诉自己一定、肯定、绝对不能把它变得更加尴尬。
  直到距离阿达加迦跌进帝坎贝尔怀里经过足有五分钟,后者的身体终于开始习惯了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温度、呼吸与心跳,继而重新夺回了自己眼睛和呼吸的支配权,接着也让他的大脑恢复正常了。
  帝坎贝尔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马上想办法结束这个糟糕的姿势,以防因为过近的距离继续从对方身上留意到其他能让自己变得奇怪的细节。
  于是,他开始了以“不让对方的脸砸在地上”为前提试姿势调整。
  当然,他这样做的过程中又让对方无可避免的向下滑了一些,到了最后,帝坎贝尔被迫停止调整姿势的动作时,几乎是用力拎着阿达加迦的两条胳膊,才没有让后者的膝盖砸到地面。
  阿达加迦的躯干向后弯曲,脑袋因此落到了帝坎贝尔腰的位置,后者则已经半蹲下来,向前倾身钩着前者的腰——从旁看来他们俩个就像在跳一段出奇怪的社交舞。
  这个新出现的姿势无疑比刚才更加尴尬。
  不过,至少相互能看到对方的脸了。
  如何判断美与丑?
  帝坎贝尔的脑海里自“软体生物”之后冒出了第二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答案在他看来非常简单:下颚。
  如果谁有一个平直并且向外突出的下颚,肯定会是一张非常可怕的面孔。如果有一个尖翘的下巴,他肯定会忍不住挥拳打过去,并把对方的下巴拿去当刀具使用。甚至在周遭看来非常出众的他自己的那张脸,大约也是下颚决定的。只是在他自己看来却不是特别的“舒适”。
  他不知道自己到成年期的轮廓是否会发生变化,至少现在的他讨厌自己这张过于显眼又柔和的脸,加上薄唇还附赠了与柔和不相符的无情印象,继而让他心底对自己的脸的看法从“讨厌”变成了“非常讨厌”。
  由此可见,帝坎贝尔欣赏的是能让他觉得“舒适”的长相——未必一眼能博得谁的眼球,却能在漫长仔细端详过后,感受到那种逐渐流露出的细腻美感。
  阿达加迦正是这种长相。
  虽然帝坎贝尔此前自然完全没有仔细端详过阿达加迦的长相,却不意味现在还能继续忽视。
  第104回 合的沉默只持续了短短数十秒,帝坎贝尔思绪和视线却好像狂奔过了数十天,甚至连在酒馆的初次邂逅画面都清晰的回想起来
  。
  他的视线逐一掠过阿达加迦颈间脉搏随着呼吸的起伏、下颚的轮廓,途中避开了一部分,然后经过脸颊、鼻梁没有再往上看。
  他陡然制止了自己的视线,似乎是不敢再看,反而重新下移回自己方才避开的部分——嘴唇。
  尽管他极力克制了自己,可他依旧脸红了。幸好洞窟的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魔法照明也在水源那边,阿达加迦并不能分辨出他皮肤的颜色。
  虽然迟到了整整六分钟,也仿佛是为了遮掩自己窘态,至少从这一秒开始,帝坎贝尔真正的思考了起来。
  经过几次尝试后,他终于熟练掌握了应该释出多少魔力、使用多少力量,用来帮助阿达加迦却不会加重他的伤势——如果他真的有伤,至少目前为止帝坎贝尔没能发现任何伤口,否则他的手上应该接触到一些粘滞的属于鲜血的触感,但对方额头上的汗水不会撒谎——阿达加迦肯定在忍受着某种可怕的剧痛。
  帝坎贝尔终于成功的帮助彼此换到不那么尴尬的姿势,用肩膀担着阿达加迦,把他带往地下水源边缘紧贴着石壁的那一端,小心翼翼地将他轻放下,让他背依靠着石壁,确定他能坐稳后才松开了手,这才收敛了魔力。
  然而很遗憾,情况并没有彻底如帝坎贝尔所愿,他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被迫陷入了又一种陌生的氛围里。
  第105章 两种骑士(20)c
  虽然阿达加迦和帝坎贝尔分别是靠坐与半跪的姿势,彼此间的距离却非常的近,加上水源旁边有其他队员们留下的照明,让周遭的一切都明亮清晰了起来,也让帝坎贝尔从对阿达加迦展露“善意”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避开与后者四目相接的这一刻。
  他从未在距离如此之近的地方、不出于任何目的的直视过谁的眼睛。他从来也不是那种会刻意留意周围同胞的类型——以那种“捕猎”同族般的神情,像莉莉娅,像威尔因,还有科特拉维。
  帝坎贝尔知道自己从未注意过谁。他对自己的族群的忠诚毋庸置疑,可是他始终无法认同他们率性又放纵的生活。他觉得他们就像活在传说中的末日里,除了渴求战斗与力量,便是沉溺于欲望。像野兽一样肤浅至极,甚至还要正当化自己的行为,冠上“爱情”的名义。
  帝坎贝尔一直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跟他向往的目标无关的那些部分则被他视作了“没有必要”,自然不值得他去留意,哪怕是自己的同族。
  好像从他幼时被家族的同胞拒绝以后,他的灵魂深处就滋生出了某种对周遭的不屑,或者说是不信任。即便需要眼神交流,他也会将其控制在进行形式化的“必要社交”范畴,从来不会去记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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