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记事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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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温延脚掌一抵,走过去看了看来电,瞧见是老爷子,他收敛起面上的风轻云淡。
  离开房间时,顺势带走了空杯子。
  自从他结婚以后,这一两个月以来如果没什么事,老宅那边几乎不会在八点之后跟温延联系。
  掩住门,温延接通电话朝餐厅走。
  不等他开口,那头一向老顽童的语调此刻格外严肃,趁着声音问:“你认不认识倪蓁?”
  甫一听到这姓氏,温延立马明了:“怎么回事?”
  “这孩子一个人从江北过来,说家里让跟你结婚。”温老爷子面沉如水,“你说实话,是不是对不起小玉了。”
  没想到今晚一个两个都因为这人怀疑自己。
  温延笑不出来,鼻息间溢出难以描述的无可奈何:“没有,您见我什么时候乱来过。”
  这话倒是确切的实话,得来他的肯定,温老爷子微不可察的松一口气:“那孩子就在家里,你说怎么处理?”
  将杯子随手搁在餐桌上。
  走到窗边,温延垂眸沉思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撩起眼皮往外看,目光沉沉:“先安排住下吧。”
  -
  倪蓁是半小时前抵达的西山别苑。
  什么都没带,像是临时决定的行程,很突然地出现在了温家老宅。而因为倪家同样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对方上门,在确定身份后温家的确没办法拒之门外。
  可谁承想,倪蓁被秦姨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怯懦又紧张地告诉老爷子,她来商量婚事。
  老爷子下意识以为是温延做了不该做的事,丝毫没有怀疑到倪蓁头上。又联想这段时间他总去江北出短差,脑中画面已经
  天马行空到被陈嘉玉捉奸。
  还好他维持镇定,给温延去了一通电话。
  此刻心里多少有了数,老爷子再回头看倪蓁,眼里便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他那双浑浊的双眸打量着倪蓁,过了片刻,转头冲站在厨房门口警惕留意这边情况的姜姨招招手。
  姜姨快步走近:“您吩咐。”
  “你带两个人过去,把角楼客卧收拾一间出来。”温老爷子拄着拐杖,“再备点姑娘家用的东西。”
  不料得到这样的安排,姜姨愣了愣:“这是?”
  总不会真的是温延造的孽吧?
  虽然姜姨没说出口,但温老爷子却显然猜测到她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你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干这种事吗!”
  “那怎么还让人留下,这要是传出去……”姜姨犹豫。
  温老爷子摆摆手:“他这么做恐怕是有什么计划,况且来都来了,大半夜撵人走不是温家的做派。”
  了解清楚缘由,姜姨喊了两个人离开客厅。
  温老爷子稍稍整理好表情,踱步行至沙发旁坐下,看着倪蓁问她:“孩子,是谁让你来的?”
  倪蓁表情有些犹豫,漂亮脆弱的模样看上去极度不安,抿着唇半天不敢接话。
  直到她对上温老爷子耐心地注视,迟疑两秒,最终眼神躲闪地坦白:“是温先生。”
  温老爷子一顿:“哪个温先生?”
  “他只说了自己姓温,我不知道名字。”倪蓁的嗓音细声细气地,小心接话,“但还说了他是温总的父亲。”
  这话一出,温老爷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老二两口子常年在北方部队,他明明知道的,整个家里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一直以来都只有温正坤。
  忤逆不孝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温老爷子别过脸平缓了许久,等到气息渐止:“那你知不知道,温延已经结婚了。”
  倪蓁愣了下,清丽眉眼间的表情明显大幅度的变化,尤为明显地一僵,有些刻意。
  仿佛特地露出这副模样被人看出来一般。
  她抿了抿唇,睫毛垂下遮住眼底情绪:“结婚了?”
  “对,已经结婚第三个月了。”看她这样,温老爷子哪里能不明白什么情况。
  到底是温正坤主动欺瞒在先,老爷子只得安抚着跟她做出保证:“你放心,这事情温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恰好此刻姜姨从角楼那边收拾完回来。
  温老爷子面色淡淡,只挥挥手让她将倪蓁送过去。
  等到人都走后,偌大客厅静谧无声,老爷子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莫名有些恍惚,也不知在跟谁讲话。
  “都是我的错。”
  浅浅一道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
  奥莱顶层。
  温延回到房间的时候,陈嘉玉已经漱了口重新躺下,毫无睡意地盯着虚空出神。见她这样,温延抱着胳膊靠站在门边无声地瞧了会儿,唇边挂着一丝弧度。
  “想出结果了么?”欣赏完,温延走近低眸看她。
  陈嘉玉回过神,偏头看一眼气定神闲的男人,有些不太甘心地鼓鼓腮帮子:“没有。”
  听到这话,温延抬眉:“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
  他如今在陈嘉玉眼里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明明还挺通情达理的提议,落入她耳中变成一肚子坏水。
  陈嘉玉不太想理会,但又好奇,她的目光追着温延掀开被子躺下,狐疑道:“什么?”
  “生理期结束以后去逛个超市?”温延不紧不慢地状似咨询意见,却又不等回复就自顾自接着道,“热感超薄还是凸点螺纹,这次可以你来选。”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弥补吗?
  我选择同归于尽。
  陈嘉玉被他的漫不经心哽到凝噎,想到家里那一抽屉的某趣型号,耳根寸寸燃起热意:“你真是……”
  温延侧眸看她:“嗯?”
  陈嘉玉自知说不过他,可心里又实在被弄得七上八下,咬了咬下唇软肉,她撇嘴道:“诡计多端。”
  -
  隔天,周一下午。
  结束持续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温延回到办公室,老宅那边打来电话,他举着手机站在窗边接听。
  苏确进来的时候,温延正被温老爷子劈头盖脸地训斥,他面不改色地回眸:“我半小时后回来处理。”
  挂断电话,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什么事?”
  “温副董十分钟前落地,现在正在回老宅的路上。”苏确将文件摊开在桌面,“需要我将之后安排调开吗?”
  钢笔尖落在纸页上发出极轻的沙沙声,伴随着衣袖与桌面的摩擦,温延习惯性落笔时在末尾缀下一点。
  黑墨水微凝,很快干涸附着在签名后方。
  “嗯。”
  温延低敛着眸子,薄薄镜片在阳光斜映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温睿也一起回来了?”
  苏确应声:“是这样。”
  “看来还真是去拉斯维加斯赎人的。”温延轻笑,散漫的目光在眼镜后格外耐人寻味。
  比起只是喜欢一些极限运动,但绝不沾染恶习的温澍,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可谓是实在不成器。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母亲梁淑仪这些年只会溺爱,偏偏财政大权掌握在温正坤手里。
  去年温睿染上赌。瘾,在国内澳城赌。博十有九输,副卡超出限额,眼见梁淑仪手头也没了余钱,开始跟身边朋友几十万上百万的借钱。一个月后东拼西凑来的七千六百万全部砸了个响,怕被追债才跑去了美国。
  温延自诩不是好人,也不爱拿权势说话,在这之前,他始终对这一家人睁只眼闭只眼。
  但凡温正坤没在陈嘉玉生日当天做出那样恶心人的事,他没想过收拾温睿。
  既然如此,那就算算总账。
  温延跟陈嘉玉结婚是为了有个家,而不是让人家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嫁过来吃苦受罪。
  “回来得正好,给他那些狐朋狗友通知到位。”温延翻过两页,一目十行确认好内容后又下笔,“温睿不是喜欢打着温家招牌到处借钱,这次让他借个够。”
  难得见老板充满攻击性的一面。
  苏确扶一扶眼镜:“明白。”
  提前下班,温延给陈嘉玉发了两条消息,询问她想不想回一趟西山别苑。在办公室等了大约半小时左右,对方久久没有回复,温延也没打扰,让司机送他回老宅。
  到家那会儿正好刚过五点。
  出了没几天的太阳又重新躲回云层里,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几缕光线从云边微弱地探出来。
  车子经过门口,温延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灰色宾利,隔着防窥视玻璃,似乎还能看到后排座椅里的男人。
  他收回目光,等车停稳后走下去。
  此刻偌大别墅里空无一人,打扫卫生的几位阿姨都提前回了房间,甚至连人来疯的elvis也没有出门迎接。
  温延推开门走进去,站在玄关,透过与客厅隔断的中式镂空屏风往里瞧,没看出什么。
  下一秒,里头传出温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斥责。
  “……公司管不好,父亲这个身份也是做得一塌糊涂,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儿子。”
  能看得出来,温正坤已经被骂了有一段时间,低着头,脸色难看,温延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竭尽全力地辩解:“倪蓁的确不是被我喊来的。”
  “那你自己亲口问问。”温老爷子伸手指着旁边的年轻女孩,“人就在这,你亲口问!”
  温正坤嘴唇嗫嚅,半晌没吭声。
  老爷子一生清白正直,见不得温正坤毫无担当的模样,忍不住提起往事:“你小时候走丢,我跟你妈愣是找你找到了十五岁,你说你在养父家里过得很好,我们愧疚,事事由着你,让你继续做他们家的儿子。”
  “你弟弟为了不让你担心他跟你抢家产,去考军校。你说你养父家公司快破产,让我们拉一把,前些年你给他们家塞了多少项目,你数得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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