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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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初听见细微的女声,心中的怨迅速化为被背叛的怒火,她扬声质问:“谢稚鱼,那是谁?”
  “你不能在和我做过后……”
  电话被挂断了。
  第32章
  有些凛冽的风在窗外吹拂,枝叶敲打着紧闭的窗户,在窗帘上留下鬼魅晃动的身影。
  南初垂着头,如墨似的乌发披散在后,唯有手机亮起的瞬间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弧光。
  白璧微瑕,玉质蒙尘。
  她松开手,任由那部手机坠在地板上。
  胸口中翻滚着难以言喻的妒火,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胆敢抢夺她所有物的女人从谢稚鱼身边赶走。
  又恨不得在同鱼鱼抵死缠绵之际,咬住她的脖颈质问为什么要背叛。
  最好是在晨露微霁之前,将死未死之后。
  南初微沉喑哑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原来这就是……”
  她很想说背叛的人就该生不如死,却又突然想起,鱼鱼已经死过了,所以该死的人就该是她。
  但她不能。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一定会选择同样的路。
  只是她会选择将鱼鱼捆起来,困在家里,永远永远成为她一个人的禁脔。
  南初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每一次跳动时都会带来巨大的疼痛,但蹙着眉头惹人怜惜的脸上反而勾起一个令人心惊的笑。
  叩叩叩。
  “南小姐,谢女士起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护工站在门口委婉提醒。
  南初半蹲下来,晨曦的微光将她镀上一层金边,还带着些许体温的手机被捡起,她打开门,表情重新趋于淡漠。
  她将手机还给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护工,看向窗户玻璃上的自己。
  寂静冰冷的走廊,玻璃被雨淋湿而沾上的泥浆与枯叶,漫天的花雨簌簌而下,再过上一段时间,从对岸席卷而来的台风便会掀起巨大的海浪。
  ——谢稚鱼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
  她拨打了尹助理的电话:“备车,我要去见她。”
  ***
  谢稚鱼将这个女人凑近的脸缓缓推离几寸,问道:“柳柳姐,有事吗?”
  溥绿柳顺着她的动作往后退去,脖颈上未擦拭干净的水珠洇进睡衣之中,她笑着解释:“只是看你脸色不好。”
  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好接近,实际上戒心很大。
  “早些休息吧,等会儿要是下大雨可还有得忙。”她躺在单人床上抱怨,“这导演最喜欢拍雨戏,被雨淋和被洒水车淋可是完全不同的……”
  话还未说完,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窗外群山环绕,只留下模糊的黑色剪影。
  谢稚鱼站起身,替溥绿柳盖上了被子。
  “摄影组?摄影组?!”导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喊:“把机器重新调试一下,要是拍坏了你们就跪下谢罪吧!”
  “还有你!”导演指向了谢稚鱼,“你的情绪不对,太刻意了!”
  “你被人用手术刀划过颈动脉,一开始感觉到的是那一瞬间的麻木,紧接着情绪缓缓递进……”
  “我知道了,导演。”
  谢稚鱼从泥坑中站了起来,一旁的化妆师急忙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泞,也不顾自己的靴子踩在水坑中。
  现在导演正在发火,就算没事也要做出一副自己正在认真工作的模样。
  等机器调试好后,谢稚鱼再次躺在雨中,密密匝匝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她捂住一侧的脖子,血从口中咳出。
  是很劣质的水彩颜料混合着糖浆的味道。
  “可以了,这幕收工!剪辑师过来看一下……你的那些素材是不是要……”
  头顶是阴雨连绵的逼仄天空,导演似乎在不远处喊了几句,但她没有听清。
  只是听见漫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谢稚鱼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之中。
  雨声突然一静。
  一把黑色的伞挡在她的头顶,有着美丽面容的女人扶起她,清冷浅淡的花香将她环抱。
  谢稚鱼从仿若溺水的雨中清醒,在看见南初的第一眼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或许是死去那天她最想做的事。
  南初被打得偏过头,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痛楚,而是潮湿而又芳香的腥气。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导演从正在围观的工作人员中钻了出来,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指着谢稚鱼的鼻子骂道:“还不给南小姐道歉?”
  “刚才不是故意的。”谢稚鱼低下头,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南小姐,对不起。”
  南初站起身朝她靠近几步,用指腹轻轻抚过脸颊上浮现的红色印记:“没什么,我能理解的。”
  “毕竟我也曾有过出不了戏的时候。”
  “不过……小鱼。”她加重语气在这个称呼,“可以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吗?”
  谢稚鱼还没开口,导演就已经迅速答应了。
  “当然可以啊南小姐,刚好今天小鱼的戏份差不多结束,就等雨停后拍一些其他镜头了。”
  南初冷冷看了导演一眼,按捺住自己因为听见小鱼这个称谓而妒火中烧的痛恨。
  站在不远处的后勤组成员马上跑了过来,一脸殷勤地将两人往医务室里领。
  “两位,请随我来。”
  到这时候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个叫小鱼的说不得就是南小姐不知道多少任情人,刚才那都是情趣呢。
  后勤组的人在送到之后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很快脚步声就逐渐远去。
  只有窗外的雨依旧毫不停歇。
  南初坐在木质的椅子上,闭着眼仰头,红唇沾上水色,那是渴求索吻的姿势。
  谢稚鱼将棉签沾上消毒水用力按在她的脸上。
  “嘶~”南初发出了难耐的吸气声,她睁开眼缠缠绵绵地抱怨,“鱼鱼,你明明知道我特别怕痛。”
  她将还带着水汽的手紧贴着谢稚鱼紧致细腻的温热肌肤,刚才看见她躺在雨中的惶恐才稍稍散去。
  谢稚鱼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她当然知道。
  南初的母亲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直到消气为止。
  谢稚鱼会在半夜三更从窗户爬进去为她处理伤口,然后默默流泪。
  在和现在一样差不多的闷热湿雨中,南初曾舔过指尖染上的泪水,告诉她——
  ‘不痛。’
  谢稚鱼深吸口气,将弥漫上来的郁气压下。
  “那就痛着。”她将消毒水放回原位,“南小姐,请自便。”
  南初不知何时将明艳的脸凑得更近,笃定道:“你刚才在想我。”
  她依旧没有忘记这次赶来的目的:“鱼鱼,你明明还想爱我,为什么要拒绝?”
  “……不会有人过来。”她柔若无骨地身躯缠了上去,口中轻巧地说着一些刺痛人心的甜言蜜语,“那些事都过去了,如果你想让我疼痛,不如用另一种方式。”
  她牵起谢稚鱼的手缓慢往大腿根部移动,难耐地咬唇低吟出声:“难道你不想见到我为你沉迷痛苦的模样么?”
  雨中惑人精魄总是如此,能够抓住那一丝一毫的动容,然后像菟丝花枝一般从根茎处开始一寸寸生长蔓延。
  耳边传来呼啸的雨声,手机铃声随之响起。
  谢稚鱼垂下睫毛挡住眼中的神色,抽出手指远离那温热的幽深之处,打开医务室的门走了出去。
  “妈妈。”她站在走廊内侧,看着不远处还在拍戏的众人,“是封闭式剧组,一个月左右就能结束。”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我之前拜托护工给你做的……”
  “稚鱼。”那边传来谢明月平静又温柔的声音,“锦城那边我还有一些暂未处理的房产,之前……我没什么心思动用。”
  “但我们可以回锦城,我问过医生,那边的气候也更适合我的身体……”她说了很多,明显就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口的话。
  “……妈妈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来到海城,当初明明清楚你和南初不是良配,却因为一时心软害你……咳咳咳。”
  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谢稚鱼攥紧手机,指骨泛白。
  “谢小姐?”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女声,“谢女士二十分钟后还有一次化疗,等晚间再给您回电话好么?”
  谢稚鱼点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手机那头的人看不见:“好的,我妈……谢女士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只是谢女士的身体太过虚弱,好好休息不要过于殚精竭虑。”那边护工的声音突然压低,小声地说:“您也多劝劝谢女士。”
  “我知道了。”谢稚鱼温声说道:“谢谢你。”
  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她回过头,发现南初考在木质的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女人的面容在山间的雨雾中若隐若现看不分明,唇色却是及其艳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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