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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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具间这么点东西,就算是厨师协会那些真正的厨师来了也难为无米之炊。弄得好像她是在故意为难人。
  女孩不好意思地把桌子上染色剩下的面粉藏在身后,“那个…对不起啊,我忘了没有食材和厨具……”
  “没关系,我可以做些简单的。”巫时青伸手接过面粉袋,又指了指角落的鸡蛋和西红柿,“这些我能用吗?”
  “啊,这样都能做?呃——不是…你随便用,道具间里的都能随便拿!”
  “谢谢,我可以拿出去做吗?在这里,我怕让屋子里的道具染上味道。”
  女孩有些迟疑,“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连厨具都没有……如果在外面做不出来,大家都看到了……”
  “好的厨师会因地制宜。”巫时青微微一笑。
  他身上终于没有如影随形的小心疏离了,而是回归自己所主宰领域的自信与理所应当。仿佛真正的厨师就应该是这样。
  可厨师明明都是按照厨神“青”的菜谱来做菜的呀……菜谱上把什么都定好了,错一个步骤味道就不对,怎么个因地制宜法?
  ……应该是吹牛吧?
  道具组女孩想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上巫时青到了外面。
  巫时青捡石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不锈钢盆往上一架,就是他待会的厨具了。
  道具组女孩不敢置信:“这么草率吗?这盆不会烧坏?”
  “控制好火势就不会,反正只是暂时用用。”
  巫时青回答完这句就不再说话了,他拼起一个干净案板,洗净手开始他的表演。
  条件有限,他决定做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鸡蛋面听起来很家常,好似苹果在其他水果中一样。
  ——挑不出什么错处,样样都挺好,但就是没有食物的张力,让人没有选择它的欲望。
  似乎抓一把挂面混着其他食材洒下锅,随便谁都能做出来。但要想把西红柿鸡蛋面做好吃并不容易。
  西红柿鸡蛋面的口味没有红烧牛肉、炸酱豌豆、红油辣子面之流的冲击力,这样乍一看平淡的食物实际上是最考验厨师手艺的。
  面的本身口感和汤汁没有到位,就与清水煮挂面没什么区别,入口寡淡,最多不过多了点西红柿的酸味。
  汤汁排在第一位,要在放下面条之前调好。西红柿去皮切丁备用,鸡蛋加入适量盐调成蛋液。
  热盆烧油,倒入蛋液。一般这时候要用一些猪油与植物油混合,好给没多少荤腥的面加上一些滋味,但条件有限,只有橄榄油。甚至连煎蛋的锅铲都没有。
  这并不能影响巫时青这样的顶级厨师,顺意叠起一块湿帕子包住盆口隔热,抬腕一转,浅浅一层油光便均匀的滚过底部。待蛋液倒下平铺,乖巧得像是等待将军发号施令的整齐军队。巫时青颠盆,就是发布军令,被煎得金黄而不焦、完完整整构成一个圆形的鸡蛋饼在空中飞跃,“哒”,翻了一个面儿。
  煎鸡蛋的香味逐渐蔓延,并不霸道,也没有过量的油烟。但就是隐隐约约的勾人,似夜探敌营那样悄悄的潜入鼻腔,勾得人心头痒痒,不断想要猛吸一口回味,越品越香。
  这对常年喝营养液,吃蛋白质能量块的星际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讯号,不少人寻着香味被吸引过来。正想开口询问,巫时青便冷酷无情、毫不怜香惜玉地往盆中加水,再加入备好的西红柿丁,盖上盖子等待水开,将香味彻底剥夺。
  人们只能幽怨地望着他。
  而专注做饭的巫时青一概无视,面粉被加水和成团在他手中揉捏。
  面粉和水的混合比例要根据面粉的品种适当调整,成为柔韧又不粘手的面团状态。揉捏面团的力度要均匀,不能使用蛮力,要使用巧劲,将面团反复压扁、折叠、压扁、折叠。不能让面团中夹杂空气,否则会产生气泡,影响面团的质量。揉面的门道,就在其中。
  巫时青在屋外揉面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剧组工作人员。
  “是在做什么呀?”有人好奇问。
  前面闻着煎蛋香气过来的人回答:“做菜呢,你看了就知道。”
  很快,聚集来的人越来越多,像一个圈一样围住了中央的巫时青,巫时青也揉好了面团,扯成长条就开始甩面。
  面条越来越长,像是一条长龙在空中舞动,如臂使指,简直是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炫技表演,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巫时青手中的面条就越来越细、越来越多。
  “哐当!”
  水在这时正好烧开,锅盖揭幕,细长雪白的面条如江龙入水。
  煎蛋的金黄,西红柿的鲜红,拉面的雪白,三样美丽的颜色在锅中翻滚交织,宛若最华美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大火收汁,将汤汁化作正好的粘稠状态。
  惊人香气扑鼻而来,番茄已经被彻底熬煮成糜烂酱汁,膨胀的煎蛋也吸满了汤汁的鲜美,煎蛋的回味在西红柿微微的酸中融入浅淡小麦香气。三种食材相辅相成。
  原本简陋的一切,至此,已成艺术!
  第3章
  “给我尝尝!”
  早就等不及的道具组女孩一马当先,直接抽出盘头发的两支画笔充当筷子挑起满满一夹面。
  富有弹性的面条每一根都挂满了汤汁,“呲溜”被吸进了嘴里,烫得她直哈气。但这点儿痛觉配上舌头品尝到的美味已经不是痛了,是进入天堂前的磨难!
  吸进去的面条在舌尖上跳舞,西红柿的酸甜咸香和劲道面条完美融合,占据整个口腔,顺利滑入喉道,带来幸福的暖意。
  “怎么样?”围观的人群连忙问她。
  女孩从美味中惊醒,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和自己手中小小的一盆西红柿鸡蛋面,瞬间爱因斯坦附体。
  僧多粥少,要是实话实说,她还能分得到吗?
  “我再品品!”
  她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夹了一块最大的煎蛋,“啊呜”一口塞进嘴里。
  吸饱了汤汁的煎蛋膨胀软嫩,厚而不焦,口感十足,留下满口鲜香。
  太完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煎蛋!这真的是鸡蛋吗?没有添加什么奴隶人类的美味魔法吗?
  明明这碗面只用了这么简陋的材料,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变得这么美味!
  一定是西红柿鸡蛋面星人的邪恶计划!这一定是用于引诱人类的新型武器!
  邪恶!真是太邪恶了!就让她来制裁这一切吧!
  道具组女孩彻底被摄去理智,拜倒在这一盆西红柿鸡蛋面脚下,甚至都忘了自己要掩饰,埋下脑袋“呲溜”又是一大口!
  “这是好还是不好啊?”围观的另一个化妆师女孩被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勾得心头痒痒。
  “人家都吃上了,还在这好不好呢?她想独吞!”
  “快!说不定还能抢上一口!”
  人群一拥而上!
  “天呐!太好吃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的食物?!!”
  “有钱人天天都吃这种东西?!(嚼嚼嚼)他们居然背着我们过这种神仙日子!(含糊不清的嚼嚼嚼)这也太爽了吧!(愤怒的嚼嚼嚼)我们累死累活给他们当牛马,他们就给我们吃蛋白质能量块啊!?我跟他们有钱人拼了!”
  “让开!让开给我吃一口!放手!”
  “补药哇!补药啊!不要抢我的面!”道具组女孩一边哭嚎,一边含糊不清的努力护住盆子往自己嘴里扒拉。
  没有人同情她这个想独吞一整盆面的坏家伙,同仇敌忾把她拖出去剥夺吃面权利。
  “不!!!面!!!”
  宛如被强行分开的牛郎织女,被夺走面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本该只属于她的面被众人分食,“呜呜呜!面啊!!!我的面哇!!”
  一根都没剩下!连盆都给舔干净了!光可鉴人!
  分食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吃饱!
  所有人平常都喝营养液,啃蛋白质能量块,最多吃点工业生产线的预制菜。现在突然就让他们尝一口这样近乎于道的西红柿鸡蛋面,只有惊为天人。
  馋虫被勾出来了却没有得到满足,像蚂蚁一样在他们浑身上下爬来爬去,产生难以忍耐的痒意,不愿善罢甘休。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没有见过光明。
  可面已经没有了啊!
  就像仙凡相恋。
  那盆西红柿鸡蛋面就是天上的仙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凡间,偶然下凡惊艳了他们这群幸运的凡人就要立刻回到天上去。
  而他们这群凡人被惊艳了余生,再看其余的食物都是俗物,寡淡无味。苦苦追逐西红柿鸡蛋面却无济于事,只能借着短暂的回味了此残生。
  仙女和凡人是没有未来的,也许直到他们死,都只能在记忆中回忆起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了!
  所有人都痛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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