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折娇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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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知道乔蓁蓁来府里了。
  在这个时候,章廷安觉得她定然是来找自己的,结果听到阿喜说姑娘先去了他娘那儿,又去了堂妹院里,就是没来他这儿!
  原本他想着这也正常,见过长辈,又去闺友那儿说会话,也没什么。
  谁知道他在院里左等右等,乔蓁蓁都不来。
  章廷安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这才直接找了过来,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人了,反倒显得他多着急似的。
  好吧,他确实是心急了点……
  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我这不是急着跟你说礼部的事吗,昨晚刚从我爹那儿问来的。”
  原来昨晚不光是乔景之被招进宫了,还有礼部尚书汪大人,礼部侍郎国公爷,这两位礼部的一二把手也都在。
  但他们品级高,乔景之却只是个员外郎,被招入宫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乔蓁蓁正愁找不到人打听昨晚的情况,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快步往前走,一边小声道:“那你快与我说说,今日我大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去礼部了,那两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自然是还在礼部了。”章廷安压低声音,“除了会试跟你大哥一起的那个同考官,睿王定还在礼部安插了其他人,但这次去把两人接走的是礼部孙大人,跟你大哥同一个职务,却是尚书汪大人的门生,也是他的心腹。”
  乔蓁蓁一听就懂了,忍不住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带走的其实是……”
  表面上,是孙大人例行来府衙将人接去礼部,而知道个中关系的人便会想到,其实这是汪大人授意。
  可作为礼部的一把手,这事不应该直接就到汪大人这儿,那他为何会直接插手?
  他的背后自然也有人。
  那个人便是圣上。
  看来在拿到那份名单的那天,圣上或许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这是当朝天子,他想查一件事,比他们这些人要容易太多。
  圣上并不是什么昏君,他坐在帝位几十年,心思早已非他们可比,不然睿王何故要用那样的法子掏空他的身子?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有可乘之机。
  人在被病痛折磨,缠绵病榻之时,总会比平时要更薄弱一些。
  不然以圣上的心思,睿王未必就一定会被扶上储君之位。
  “那昨夜圣上到底说什么了?”
  乔蓁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彼时他们刚好到了章廷安的院子里,他屏退下人,带着乔蓁蓁进了书房后,这才道:“昨夜圣上将这件事交由汪大人去处理,并且要求绝不可让事情宣扬出去,必须在殿试之前结案。”
  “那份名单昨日我爹和汪大人也都看到了,圣上果然拿到名单时就开始查,后来圣上走了之后,我爹与汪大人又问了乔大哥那二十来天在贡院的情况,周文熙与何辉估计也在查,一时半会放不回来。”
  若只是单纯的科举舞弊,那自然怀疑不到申告人的身上,但若是栽赃陷害,事件里的每一个人就都需要查清楚。
  圣上早前拿到名单没有声张,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时候到了,事情自然能交由下面的人去查。
  乔蓁蓁认真听着章廷安的话,轻轻点头:“现在距离殿试约莫还是二十来日,时间足够,只是不知道睿王会如何反应了。”
  章廷安轻嗤一声:“他只怕不会如何。”
  这件事若是脱离了睿王提前计划好的路,他定会察觉背后除了他,还有另一只手在干涉,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这人要是圣上,他就不会冒险,只会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毕竟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以身涉险。
  “圣上的身子明明已经开始好转,却在早朝上表现出来的情况越来越虚弱,他故意让汪大人去查这件事,就是要让睿王发现,这件事背后插手的人是他。”
  章廷安眯着眼睛缓缓道:“身为父亲,他或许比众人以为的都要更了解他的儿子们。”
  若是发现圣上在这种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竟还能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便意味着变数更大了,睿王只怕会加快他图谋的步伐。
  不管是为了不让圣上发现自己早就在朝中各部安插的人手,还是为了最后的东宫乃至帝位,或许他都等不到他的父皇慢慢五脏俱衰的那天了。
  左右都是要殡天的,既然不能像原先计划好的一样,那早死晚死或许在睿王看来并无差别。
  而请君入瓮,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第86章
  怎么还是这样?!
  乔蓁蓁和章廷安早前就有想过,圣上若是身子能好起来,避过这次祸事,隐而不发反倒是最好的。
  睿王在这件事上,定不会允许有任何纰漏,他既然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只要圣上表现得有一点好转迹象,就能察觉异常。
  到时反倒会多添变数。
  “圣上已经将这件事怀疑到睿王头上了吗?”
  乔蓁蓁忍不住小声问。
  两年前琅琊围场的事她无从知晓,之前她爹和国公爷去查也只说需要时间确定,后来这件事让圣上知晓了,她放下心来,便也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听章廷安一说,像是已经查清了?
  就见章廷安点点头:“看我爹那意思,圣上只怕已经开始暗中查睿王这些年陆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此番算是以身为饵,就看睿王会不会上钩了。”
  过完年之后,圣上便时常“精神不济”“头风症频发”,有时连早朝都没法上,只能让首辅代理朝政,也顺势放了几位皇子入朝,替父分忧。
  到了这一步,老臣们虽然担心圣上的身子,但同时也知道,只怕立储的时候到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朝中这两个月更是暗潮汹涌。
  有些人以为圣上卧病在床,很多事无暇顾及,却不知朝堂之中的暗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章家和乔家默默看着朝中有人保持沉默,有人暗暗开始钻营,都只是缄口不言。
  但乔家大爷却记得女儿此前问过他,觉得恒王此人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乔蓁蓁那次在书房这么偶然的一问,乔蘅对恒王便多注意了些,自从恒王也跟着一起上朝后,有时下朝走在路上遇见,便会说上两句
  话。
  恒王才学出众,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加之恒王为人谦和,很少有身为王爷的架子,对大臣们都是十分虚心请教,乔蘅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这些事乔蓁蓁本是不知道的,但章廷安却会从国公爷那儿听来些,于是便在翻墙的时候都告诉了她。
  当时她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她爹面前提起恒王的。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不会垮了,他们乔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东宫之争中站边哪位皇子,但这样势必会引起睿王的怀疑。
  只是乔蓁蓁又不能冲上去就跟她爹说:“爹,你多跟恒王走的近点可别疏远他!”
  所以只能想着法子旁敲侧击,多问了些恒王的事,让他爹潜意识里对恒王有了几分熟悉,毕竟女儿问过好几次呢。
  就因为这个,乔蘅还差点误会,以为乔蓁蓁是不是在那次宫宴看到恒王一面之后有了什么心思。
  为此他还让季氏找机会提醒一下自家闺女,都已经跟章廷安定亲了,可不能再想什么不该想的。
  乔蓁蓁被她娘拉着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最后反应过来,真是哭笑不得。
  这件事她没跟章廷安说,想着只是件小事,万万没想到两人成亲后还因为这事闹了个乌龙,此为后话了。
  现在知道了朝中的情况,乔蓁蓁想她大哥这次应当是不会再被栽赃入狱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也就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从国公府回去之后,她又让青山去乔景之的院子里给十六传话,让他这两日盯紧些,同时乔霏霏和赵氏那儿也不能放松。
  其实她能感觉到乔霏霏近些时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每次问安时碰见都能见她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而且在这时候,她看到乔蓁蓁还格外喜欢上前与她搭话。
  乔蓁蓁心里自然是不想理的,但表面还是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她不能让乔霏霏察觉出什么来,虽然感觉乔霏霏好像也根本察觉不到就是了。
  她好像已经安全沉浸在了把大房全部取代的快乐里,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乔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至于乔蓁蓁梦里梦到的亲事,乔霏霏和赵氏果然到了现在也什么都没说。
  难怪梦中直到乔家遭难她也没有听说这个七妹说了什么亲,想来是薛家给了承诺,只要事成,薛家自会让一个儿郎与乔霏霏结亲,现在这两人就等着她大哥入狱,对大房取而代之呢。
  这样一来,不仅把他们一直看不惯的大房这些人都收拾了,乔霏霏的亲事也有了满意的结果,一举两得。
  难怪最近看着春风得意,活像捡着了钱。
  乔蓁蓁有时候觉得乔霏霏和赵氏其实挺可怜的,也不知在梦里,她们发现做了那么大一个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呢?
  恐怕到死都难以置信吧。
  人总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什么时候来,总归是会来的。
  -
  会试放榜后的第五日,金梁城里落地的举子们已经陆续离开,余下的开始紧张地准备殿试,没有人知道,今日早朝,礼部尚书上奏的一件大事。
  今日圣上终于有了点精神,上了早朝,却因为听了礼部汪尚书所奏之事勃然大怒,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好啊!竟有人在恩科一事上动手脚?!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查!彻查!”
  “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次恩科内外帘所有人,全部连坐!”
  拍着桌子吼完,圣上只觉自己头晕目眩,跌坐到了龙椅上,下头群臣大惊,都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呼:“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呵,你们还知道朕的龙体要紧?一个恩科就出如此大的纰漏!都是饭桶吗?!”
  圣上又是一通怒骂,末了喘息一阵,声音虚弱了些:“殿试在即,此事交由汪从海你去查,那两名举子就先留在礼部,所有问题一并查了,落卷也着人看管,朕倒要看看是有人真敢舞弊,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刚刚礼部尚书汪从海汪大人上奏,礼部接到两名举子申告,说自己的落卷有问题。
  礼部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对两人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却发现这两人初时言之凿凿,过了两日竟又打了磕巴,支支吾吾说不清到底哪道题,哪一句不同了。
  初时明明说落卷与自己所答有出入,却又记不清自己所答为何?这不是说笑么。
  汪大人觉得此事蹊跷,这才上奏。
  谁知圣上大怒之后又将差事扔给了他,下朝之时汪大人不出所料受到了各位同僚同情的目光。
  圣上如今身体每况日下,越发喜怒不定,现在又出了事关科举的这等子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连官职都不保。
  早朝之上无人敢说话,连刚入朝没几个月的皇子们也一言不发。
  大家沉默着各自离开,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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