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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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总被裴初拿兄长这个身份打压,可裴野还是能想到听到这句“哥”时裴初吃了苍蝇又吐不出来一样的表情。
  他忍着笑,一改方才在卫宏图那里的状态,语气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些为难:“这个卫宏图,好像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我对他的评价可太多了,你指的是什么。”
  裴初停了停,反应过来:“你发现他哪里不对劲?”
  裴野故意装着强撑出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要说不对劲倒也不至于……”
  “别给我你的推断,给我事实。”
  说话的功夫,裴野已经回到办公室。他看了看243,单向玻璃内空空如也,今天他给傅声告了假,想来对方此刻已经回到别院休息。
  裴野这才放了心,关上门,往沙发里一坐,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只不过语气和大马金刀的坐姿十分不符,好像生怕隔墙有耳,十分惶恐:
  “卫宏图这个人确实对组织十分不服,我听说461号提案重新投票时,他投了反对票……这次抓捕行动,我就怕他搞什么岔子出来。”
  电话那头,裴初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显然被裴野的最后一句话说服:“卫宏图果然是个不安分的,这警备部以后还是要用点手段才能叫他们服服帖帖……说说吧,你怎么看?”
  裴野:“去不夜城抓捕的时候,我准备跟着他们一起去。到时候如果他们想抢功,我随时盯着,给咱们的人发信。”
  裴初思忖片刻道:“这样也好。不过不夜城里面可不是一般的复杂,你有把握吗?”
  裴野轻笑。
  “只要里面有第七组的人,我就绝对不会认错。”他说,“就算不夜城有人山人海,在我面前,那些残党也照样无处遁形。”
  *
  “去你.妈的,又是大!”
  垒高的筹码哗啦啦撒了满桌,玻璃杯被推搡的人打倒在地。
  “把他往死里打!就在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打!”
  人声鼎沸中,那恼羞成怒想要赖账的赌徒如一条死狗般被人左右架着,穿过拥挤的过道向外拖去,一路上附近的桌旁连个回头看一眼的都没有,各自仍旧沉浸在豪赌的狂欢中。
  不夜城的金碧辉煌从不分日夜,踏入赌场的那一刻这里的时间便停止了流动,不到输赢的最后一刻绝不可能有人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愣着干什么啊,一会儿还得把这贱皮骨头扔出去呢,动作快点!”
  说是杀鸡儆猴,可毕竟在屋里动手太过血腥,弄脏了脚下的名贵地毯也不值当,两个被吩咐的打手对视一眼,默默把吓得快尿裤子的赌鬼拖到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后。
  “给他显眼的地方留下点痕迹,再抽几个嘴巴得了。”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点点头:“兄弟,老板还叫我去看二楼的场子呢,这辛苦你了。”
  不夜城里嘈杂的叫嚷声成了两人交谈最好的掩护。那打手拍拍另一个的肩,又随意踹了地上哆嗦的赌徒一脚:“行,收工之后喝两杯啊,赵哥。”
  “得嘞,撤了啊。”
  对着那打手挥挥手算作打招呼,赵皖江转身,低着头闪过几个醉醺醺的赌徒,抿唇向楼梯口走去。
  任谁也想不到,当年所向披靡的特警局第七组成员、老局长傅君贤的爱徒赵皖江,现在居然委身于宝华路“不夜城”,沦落为藉藉无名的小打手。
  二楼的赌场比一楼场地稍小一些,只不过能上二楼的可不是什么曲曲德州、十三点,走的都是筹码更大、玩法更花的险招。
  赵皖江看似随意在赌桌之间游荡穿梭,像个逛街看热闹的闲人,可但凡转到哪张桌旁边,满桌的客人没一个正眼瞧他,却无一不肉眼可见地紧张不自在。
  赵皖江的目光在桌上的牌局一扫,没有吱声,给荷官使了个眼色,荷官点点头,微笑着继续发牌。
  数月前联邦政变,他们这群被当枪使的人遭了飞来横祸,从军用机场死里逃生,却不想新党动作更快,层层哨卡早已在所有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设立起来。
  走投无路之际,唯有兵行险着。赵皖江见走不了,干脆一头扎进首都最乱、当年亲军派也管不了的宝华路,他知道不夜城的套路,新来的人是一定会先迅速赢上一大笔筹码,第一天他赢了钱假装走人,后面连续好几次都在赌场捞了一大笔就走,终于在第五天被人请上了顶楼老板的房间。
  赵皖江年轻时曾经因为执行任务在赌场做过卧底,牌桌上的技术实打实地苦学过。当年这是块人人都不愿啃的硬骨头,见没人敢接,傅君贤准备派给自己亲儿子让他做表率的,赵皖江看不过让十八九岁的傅声冒这个险,这才主动请缨。
  天意弄人,七年前逞的那次义气,居然在落难时派上了大用场。
  在展示自己炉火纯青的赌技过后,赵皖江与不夜城做了份交易。不夜城给他提供一处容身之所,作为回报,赵皖江隐姓埋名,表面上是不夜城众多处理烂赌鬼的打手,实则在二楼巡视,专抓老千。
  虽是权宜之计,却也成功助他暂避风头。
  转了一圈下来,今天并没看到搞小动作的,赵皖江拐了个弯,走到后面备餐室透透风。不夜城作为宝华路的金字招牌,为了揽客,对内对外吃喝都不限量供应。
  厨师刚出锅的炸蝴蝶虾滋滋冒油,赵皖江也不见外,用叉子叉了一个吹吹就吃,厨师笑他:
  “瞧你猴急的。刚炸的,怎么样?”
  “还行吧,”赵皖江烫得伸伸舌头,摆手婉拒另一个帮厨递来的烟,“我以前有个朋友,那孩子做饭才香呢。”
  厨房里那俩人大笑:“行行行,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争强好胜的。”
  赵皖江嚼着吃的,没接茬。
  这段日子他最担心的除了自己的家人就是傅声。前两天他暗地托人打听过,发现妻子被人接走了,暂时不知下落,却也不是新党的手笔。
  至于傅声,从政.变那晚起,他就再也没联系上过。
  作为新党剔骨刀的“猫眼”、傅君贤的儿子,傅声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会好过。怕就怕新党沉不住气,罔顾什么法律程序直接将傅声给秘密处决了。
  “跟你们说了也不信,”赵皖江很快收起思绪,“得了,我再去瞅瞅——”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赵皖江眼神一凛,手瞬间握紧了叉子。
  “有无人机,”他头都没转,压低声音,“快去给老板报信儿,外头有监视我们的。”
  说完,他不再理睬两个惊呆的人,飞奔出备餐室,贴着墙根穿过走廊,借着夜色掩映,躲到窗外视野盲区的一块拐角阴影里。
  即使消失得再快,赵皖江也认出,那是小型军用无人机。
  今晚的不速之客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知道暴露行踪的那一刻赵皖江心里还是一紧,刚刚无人机架点的那个位置已经说明外头摸清了他的位置,搞不好现在已经有人假扮成客人上楼摸排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躲在转角不过半分钟,楼下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除非刻意控制力度,普通人踏在不夜城的实木楼梯上绝不可能只发出这么轻的声响。
  除了一把不锈钢叉子和兜里的一把蝴蝶刀,赵皖江身上再没有别的利器,而来者的武装他一无所知。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皖江一手握住叉柄,另一只手偷偷扶住拐角的推窗。
  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方方正正的一块地面。眼看着那拉长的影子越来越近,赵皖江抓准时机,沉下身子跨步向前,一把抓住来者的手按在窗台上,砰地大力合上窗户!
  被偷袭的人啊地尖叫一声,痛得弯下膝盖。
  赵皖江这才看见,眼前的人身着军服,全副武装,果然是军部派来的人!
  只是抓捕行动按照程序应该由警备部动手,为什么军部能先找到他?
  来不及思考太多,赵皖江钳住那士兵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一叉下去,对方颈侧划破三道深深的血痕,他一个侧步躲过对方的攻击,见士兵已经抽出手,猛地将人抵在墙上,抽出对方腰间的配枪,却还是躲闪不及,被对方一拳抡在脸上!
  磅的一声闷响,赵皖江被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拉了保险栓,一边后退一边看见对方抽出备用的手枪对准自己,他心底一凉,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楼梯口飞扑下去,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同时,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墙壁顿时多了两个黑黢黢的窟窿。
  那士兵的枪没有消音,这下楼上楼下都听到枪声,底下有人开始叫嚷:
  “有枪击!快跑啊!”
  顾不得疼,赵皖江爬起身伏在栏杆后头,咬紧牙关。
  这下完了。局面一旦失控,军部就会有更多人趁乱混进来,他怕是更难走了。
  楼下的人乱轰轰的往出口挤搡,赵皖江却感觉到下方有人逆着人流,朝着这边楼梯口走来。
  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简直怕什么来什么,那向着自己这边靠拢的,正是穿着军部制服的士兵!
  群狼环伺,赵皖江全身的肌肉紧绷,他不知道对面下令活捉自己还是就地处决,不过是哪一种,今晚他都必须拉个垫背的上路!
  余光看见上头墙壁上倒映出那士兵端着枪靠近的影子,赵皖江气息愈发急促,低喝一声,视死如归般举枪直起身子:
  “老子跟你们拼了!!”
  砰!
  砰砰!
  几声枪响,外头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掩盖了□□坠地的闷响。
  赵皖江手心渗出冷汗,气喘如牛,肩膀剧烈起伏着。
  楼梯上方的人眼睁睁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台阶一级一级流下,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胸口,这才确认自己没被对方开了洞。
  他还活着……?
  “危险,快过来!”
  背后一声呼唤让赵皖江一个激灵,靠着栏杆转身,举枪对着声源:“谁——”
  端枪的胳膊一僵,男人的目光从准星上移开,嘴巴微微张大。
  赵皖江喃喃的:“小野?”
  楼梯下方,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高大青年身子抵在栏杆上,他放下手里的枪,一抬帽檐,露出那双赵皖江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眉眼。
  裴野眉头紧皱,对赵皖江嘶声低吼:
  “跟我走,追兵马上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赵皖江声音都在抖,“刚刚是你开的枪?”
  外面砰砰又是一阵枪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蹲下身,隔着激起的尘土,赵皖江听到裴野焦急地喊道:
  “二哥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赵皖江握着枪的手一紧,认命地咬紧后槽牙,抓着扶手纵身一跃,跨过数级台阶直接跳下去,侧目看了裴野一眼:
  “往哪边走?”
  裴野收起枪,指了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位置,二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激流般拥挤的人群中,很快悄无声息地穿过大堂,来到停车场内。
  不夜城的停车场无时无刻都停着上百辆豪车,裴野快跑几步超过赵皖江,从一排排车头经过,头也不回地唤道:
  “二哥你没受伤就好,一会儿上车后我给你个帽子和口罩,防止路上的监控拍到你的——”
  砰!
  枪响回荡在巨大的停车场内,裴野身子一歪,踉跄两步,扑倒在自己那辆黑色的库里南车头。
  他挣扎着爬起来,右手往身下一摸,库里南车前盖上满是粘稠滚热的液体,肩膀的疼痛陡然袭击脑部神经。
  他太阳穴重重一跳,这才意识到——中枪了。
  他想去捂住渗血的左肩伤口,可没受伤的右半边身体同样沉重得抬不起来,于是他靠住车头,勉强转过身。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裴野迎面对上赵皖江冷得淬毒般的双眼,以及那个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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