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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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父母离异,从小跟着母亲生活,父亲游手好闲,是个小偷小摸的惯犯,前两年因为酒后伤人判了十年,现在还在蹲监狱。母亲经营小本生意,今年不知怎么的,被军部吊销了营业执照。”
  傅君贤嗯了一声:“那时工商联会多次反对过,最后军部为了平息民愤还把事情扣在咱们特警局的头上,当年我刚升任,只有忍气吞声吃这哑巴亏的份儿……没什么,你继续说。”
  傅声接着道:“没有经济来源,他母亲只能打零工养活孩子,不久就染了病去世了,医院里有他母亲的就诊记录和死亡证明,时间都合得上。”
  “从那之后,这孩子就一直流浪至今?”
  “裴野还有一个哥哥,长他七岁,裴野父母离婚时跟了父亲,高中没毕业就去服了兵役,出国执行任务时所在的连队误入了敌方的雷区……虽没找到遗体,但军部已经将其追为烈士了。他母亲病逝,大概也和受到这个事刺激有关。”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半晌,傅君贤率先打破了压抑的气氛:“也是个苦命的。世道如此,孩子,现在国内表面上一池静水,但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别被歌舞升平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傅声身着黑色警服,合上报告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父亲,裴野这孩子一家的不幸,几乎都来自军部。我想替他申请一笔补偿,哪怕是作为烈士亲属的——”
  “绝对不可!”
  傅君贤语调骤然拔高,“傅声,你的申请提交到议会没有十分钟,副本就会一字不差地出现在军部的办公桌上!你一向聪明,怎么偏偏在这方面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阵短暂的沉默,傅声不甘心道:“可按规矩他应该拿到这笔抚恤金!现在人人都说挣钱当官不如七品军衔,可真正以身殉国的士兵怎么只落得如此下场……”
  傅君贤深望着他,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强硬:“这不是你我该探讨的问题。傅声,对于那小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议论他的身世,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傅声还想在说什么,可傅君贤大手一挥:“行了,说正事。之前交待你的非法结.社的事有了进展,情报人员派出的卧底回信说有不少新党人经常私下集结,还购置了大批火药,部里的意思是,最迟这个月底必须把人一网打尽。”
  傅声听了拧眉,有些不赞同道:“不是刚通过了新的内阁草案,要增加在野党席位吗?这个节骨眼,秘密抓捕最大的在野党人……”
  “你这孩子,聪明归聪明,唯独政.治嗅觉不灵敏。”
  傅君贤无奈地给儿子解释,“那草案不过是因为太多人对军部在议会的席位过多感到不满,施行的缓兵之计罢了!这个时候抓了新党人,军部再派人在报纸新闻上泼一盆脏水,不就能顺理成章将草案搁置了么?”
  傅声竟没想到这层深意,可仍然颇为郁结:
  “父亲,军部的人已经占了近三分之一的席位,联邦的事有什么是他们说了不算的,反而每次有这种事,他们都像防贼一样不说,还都把事情交给咱们去办,好不脏了他们的手,这样下去迟早和军政.府没有区——”
  “住口!”
  傅君贤一拍桌子,面露愠色。傅声知道自己逞口舌之快,赶忙立正站定,只听傅君贤厉声说:“上级交代任务,你就这般推脱,满腹怨言?回去写一份检查,明天晨会之后交给我。这没你说话的份了,赶快滚出去!”
  傅声指尖轻颤,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低下头:“是,属下告辞。”
  他不卑不亢地敬了礼转身离开,关上办公室的门,屋内一下子重归寂静,傅君贤挺直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塌了下来,望着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相框,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他知道傅声说得并没有错,可正因为没错,才更加令人担忧。
  *
  煮沸的铜锅里升腾起氤氲的白汽,裴野洗完手在身上擦了擦便小跑进了厨房:“今天吃涮羊肉?”
  “班主任刚给我打了电话,夸你成绩进步很大呢,这顿饭算是小朋友努力学习的奖励。”
  傅声把洗好的菜沥干水分放在案板上,笑着冲一旁扬了扬下巴:“这几盘端上去,我切个菜,马上就开饭。”
  男孩喊了声谢谢声哥,屁颠屁颠地替傅声一趟趟跑腿。
  傅声切着菜,嘴上应着,笑容却渐渐消失,有些心不在焉。
  父亲所言没错,他年轻气盛,心思又不够深沉,对于政.治不够敏感,若非傅君贤是自己父亲,今日这番话怕是足以令他丢了特警局的饭碗。
  他神思飘得不知多远,直到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傅声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低头一看,左手食指指尖已经冒出汩汩血珠来。
  “怎么了?”
  听到动静裴野第一时间跑过来,看见傅声正含着指尖,眼眶疼得发红,登时急了:“切到手了吗?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傅声含着受伤的手指,含混着想说不要紧,可不知道男孩哪来这么大力气,硬生生拽着傅声到餐桌边坐下,又风风火火找来了创可贴,在傅声身前蹲下,拉过少年的手:
  “别动,我帮你贴。”
  伤口出了不少血却并不深,可裴野还是满眼的心疼,为他贴上创可贴时动作分外轻柔,憋不住地碎碎念着:
  “怎么不小心一点……算了,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动了,我来。”
  傅声看着男孩小心翼翼的样子失笑:“皮外伤,又不是手废了。”
  裴野起身时甚至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小大人模样,逗得傅声忍俊不禁。
  “你还笑!”
  裴野说完,去厨房把菜端上桌来,在傅声身边坐下,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锅里:“想吃什么,我帮你涮。”
  “小野,我伤的是左手……”
  裴野置若罔闻,似乎打定主意坚持要伺候他吃这顿饭了。傅声胳膊肘搭在桌边,托着下巴看着裴野一脸严肃地给他涮肉夹菜,莞尔一笑:“那我就领了这份情了,多谢我家小野。”
  裴野的唇在听到我家小野四个字时立刻抿紧了,不自然地眨眨眼睛,把涮好的羊肉夹到傅声碗里:“烫,晾一晾再吃。”
  傅声轻轻嗯了一声,筷子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碗里的涮羊肉,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和碗筷清脆的碰撞。
  裴野心里还为着那称谓而乱着,只顾用饭桌上的尽职尽责掩盖慌张,没注意到傅声也有些反常。
  傅声忽然叹了口气。
  “小野,过几天我执行任务,晚上可能回不来,到时候你记得自己去楼下的快餐店买晚饭吃,不必等我。”
  裴野正在剥虾,随意接道:“你今天不小心切到手,就是因为担心任务的事吗?”
  “当然不是,”傅声下意识否认,“这几个月执行的任务哪次不是圆满解决,我才没……”
  他的声音渐弱,最后化为又一声叹息。裴野这才抬头认真看向傅声的眼睛:“那是因为什么?连你都忧心忡忡的。”
  傅声苦笑:“嗐,不过是一批非法结.社分子,这次集会的地点从临市转移到咱们这,所以上头下令逮捕他们。只不过,这批人里大部分都是新党人,我真的觉得没必要把他们视同过街老鼠,恨不得除之后快……”
  裴野手里的虾啪的一声掉到盘子里。
  傅声看看裴野:“怎么了小野?”
  “没什么,我们语文老师是这个新党的支持者,之前因为对同学宣传这些东西,还被学校警告过。”
  裴野把虾捡起来夹到傅声碗里,“不过为什么被警告,我们不明白,班主任也不准打听。”
  傅声点点头:“你们班主任是对的,在外头少打听这些事,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次任务危险吗?是只有你一个人去,还是有别人一起?”
  裴野追问。傅声宽慰他道:“我们第七组整组人都去呢,一定没事的——小野,别再给我夹了,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你多吃点,吃完我再给你涮。”裴野固执地舀了个鱼丸放在已经满满登登全是食物的碗里。傅声拿他没办法,夹了块肉:
  “这些人里大概没有一个能打的,大概都是新党的智囊团吧,我们这次也不打算来硬的,假扮成什么人进去,低调一点尽快把人控制起来就好……好了,不讲这些了。刚刚你说班主任让那俩学生罚站,然后怎么样了?”
  裴野拧开一瓶果汁,拿过杯子倒了满满两杯:“然后他们就把老师没搜出来的零食带到了走廊里,结果恰好副校长路过……”
  男孩讲得乏味,傅声却一边吃一边笑着听他讲述,不时补充几句。餐厅不大,灯光却暖融融的,温馨而明亮,裴野不知想到哪一出,一本正经地端起杯子:
  “虽然只有咱俩,但也得有点仪式感才对。祝你这次任务——不,每次出任务都平安顺遂。”
  “好,那我也祝我家小野健康平安,心想事成。”
  傅声也举杯,裴野看着傅声的笑靥,眼神有一瞬的失焦,鼓了鼓嘴:“什么我家我家的,腻不腻歪。”
  “吃我的住我的,还不愿做我家人?”傅声歪头戏谑地反问。
  裴野怔了怔,垂下眼,弯了弯唇角,二人杯子相碰。
  “你说是就是吧。”男孩的声音掩盖在清脆的玻璃声下。
  第8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月底,情报人员发来了所谓非法结社的这群嫌疑人确切的集会时间地点,果不其然转移到了本市。
  按照计划,傅声整组人在入夜后展开行动。
  “老板开门!”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一个中年女人把门打开一条缝,警惕地看着外头站着十来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这里是私人会所,没有预定不随便接待。”
  站在人群最前头的傅声上前一步,拿起一本证件打开:“消防局,接到民众举报这家会所涉嫌违规拆除消防设施,我们需要进行安全突击检查。女士,请您配合一下,我们很快便结束。”
  女人嘴唇蠕动了一下,不满地开门侧过身子给傅声让路:“怎么可能……请你们动作轻点,别吓着我的客人。”
  “不会耽误您做生意太久的,女士。”
  夜色如水,街边路灯在傅声身后投下鹅黄色的昏暗光线,他大半张脸浸在黑夜里,黑色西装衬得面无表情的少年肤白胜雪,一双琥珀色瞳孔却恍如某种猫科动物一般闪着幽幽萤辉。
  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女人一眼,纵然语气平和,却令女人不寒而栗,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任凭门外的人鱼贯而入。
  傅声走过她身边时女人几乎要长舒口气,可傅声忽然停下脚步。女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请把所有的钥匙拿出来,”傅声没有回头,公事公办的语气,“这是流程,望您理解。”
  这确实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门面很隐蔽,上了楼一条长长的走廊连通几个包厢,尽头则是后厨。傅声陪着赵皖江站在楼梯口,等着进去搜查的组员,过了一会便有人来汇报:
  “目标不在。”
  傅声皱眉,赵皖江沉下声不耐烦道:“那也得查出来什么时候溜的,跑哪去了!就拿着一句话,怎么和上级交差?”
  傅声拦住有些急躁的赵皖江,把方才女老板给他的一串钥匙塞到他手里:“二哥,我去瞧瞧,你查查这钥匙有没有蹊跷。”
  他推门进了一间包厢,根据情报这就是新党人集会的包间,可屋内的桌椅摆放整齐,连茶具都恭恭敬敬在柜子里锁着,看不出移动过的痕迹。
  如果说这是临时察觉到风吹草动才撤离,这未免说不通,倒像是早就知道警备部要动手,干脆取消了集会似的。
  傅声站定在桌子前,伸手在桌面上指尖一蹭,翻过掌心轻捻指尖的尘土,仿佛陷入思考。
  打着消防局检查的名头,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少年单手插兜,修长的手指轻抹桌沿,从平直的肩线到收拢的腰身,再到垂坠的裤脚,线条凌厉利落,不像是执行任务,反而有几分悠闲模样。
  屋内另一个进来搜查的小于很快也想到了一块儿去,道:
  “这太不对劲了。别说嫌疑人,连一个活人的影儿都没见着……”
  傅声忽然转身大声对门外问道:“那女老板呢?”
  外头同组的特警愣了片刻:“刚还在楼下等我们来着,这会人怎么不见了?”
  傅声冷笑着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他低头绕着桌子踱步:“这家所谓的会所,就是他们专门建设的秘密基地,因为一直在临市集会,这里久没人来,桌子上都蒙了灰。大概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们选择弃车保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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