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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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嬷嬷也稳得住,她站在窗口吩咐宫人:“让膳房不断送来热水,同时把参汤熬上,再做些好消化的面食备着。”
  外头的弄秋连忙应声,她听着娘娘的惨叫,实在是忍不住地问:“嬷嬷,娘娘到底还要疼多久?”
  她家娘娘惯来娇生惯养,这辈子受的最大的伤就是在御花园无故被人撞倒的那一次,在家中时,便是针戳破个口,都是阖家惊动的大事,何时受过这般苦?!
  胥砚恒眸底动了动,也转头朝这边看来。
  李嬷嬷沉默了一下,才说:“快的,一两个时辰就能有结果,慢的,两三日也都是平常。”
  弄秋一阵眩晕,这样硬是疼上两三日,还能有命在吗!
  魏自明不敢看皇上脸色,忙忙拉了弄秋一把:“哎呦,弄秋姑娘现在可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快去将嬷嬷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才是要紧。”
  弄秋脑子已经转不过来,闻言,转身赶紧跑向小厨房。
  产房内,褚青绾也听见了这个答案,她一阵心如死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胥砚恒为何说让她不要着急。
  又为何说,如果她只是想要个皇嗣,没必要自己舍命去挣。
  褚青绾苦笑,这可不就是在拿命挣吗?
  许是知道时间还长,又许是习惯了,褚青绾竟然硬生生地冷静了下来,她紧攥着锦被,脊背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刻,她恨死容婕妤了!
  她知道,她迟早有这一遭。
  但准备齐全,和毫无准备地就经受这一遭,压根是两码事!
  容婕妤满心是救谢贺辞,岂有一分替她考虑,她如今身子重,便是宫中诸事,胥砚恒都不许她忙碌了,容婕妤就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因此早产?
  说到底,是她,也是褚家过于宽和!
  褚青绾死死地咬住帛巾,身下阵痛传来,四周时间走得好慢,这么冷的天,她怎么会淌这么多汗?
  床上被褥都被浸湿透了。
  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满脑子胡思乱想,只希望自己能轻快些,忽然间,产婆说不出是惊是喜的声音传来:“快,攥住娘娘的手,让娘娘使劲,宫口开了!”
  疼痛瞬间席卷了她,外间众人只听见里面陡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人失色,胥砚恒骤然扭头转向窗口。
  那里没有人叫太医。
  是平安的。
  胥砚恒这样告诉自己。
  里头传来褚青绾后悔的声音:“疼……我不生了!皇上……我不生了!好疼!”
  哪有人生了一半不生的,尤其这还是皇嗣。
  昭阳宫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其余妃嫔也觉得惊愕,怀上皇嗣是她们的福分,怎么有人敢说不生了这种话?
  便是她们这位皇上再不在乎皇嗣,也未必听得了这种话。
  胥砚恒想笑,她便知道不可能停下来,才会喊这些话发泄情绪,但胥砚恒笑不出来。
  褚青绾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听见嬷嬷叫她:“娘娘,娘娘,快喝口参汤,千万不能没了力气。”
  褚青绾迷惘地睁开眼,她任由摆布,艰难费劲地抬起头,脊背都在发抖,碗被递到嘴边,她拼命地吞咽,许是参汤有神效,她四肢渐渐又了力气。
  她眼泪都要哭干了。
  怎么还不出来。
  天色从亮到暗,又从暗到亮,里头惨叫声持续了多久,胥砚恒和一众妃嫔就站了多久,这一晚,没人能阖眸。
  在天际将要破晓的那一刻,产房内终于传出惊喜声:“出来了!出来了!”
  胥砚恒陡然抬头,脖颈僵硬,他却好像没有察觉,须臾,产房从里头被打开,是李嬷嬷抱着襁褓,冲胥砚恒福身:“恭喜皇上,瑾修容平安诞下皇子。”
  同样的话传入众人耳中,重点却不同。
  胥砚恒听见了平安二字。
  众位妃嫔听见了皇子二字,一时间,情绪各异,却都只能埋于心底,半点不敢流露出来,各个都是松了一口气,满脸菩萨保佑的神色。
  胥砚恒没看向襁褓,视线越过众人,他看向产房内:“瑾修容如何?”
  李嬷嬷立即回答:“皇上放心,娘娘算是生得快的,现在是力竭睡了过去,太医已经替娘娘和皇子都诊脉过了,母子平安。”
  胥砚恒从始至终都没看一眼襁褓,李嬷嬷有点迟疑,她抬头问胥砚恒:“皇上不看一眼小皇子吗?”
  胥砚恒眸色沉沉。
  看什么?
  耳边女子的惨叫声似乎还在徘徊,他现在升不起一点慈父心情,胥砚恒垂了垂眸,平静道:“带下去,仔细照看着。”
  他到底还记得加了一句仔细照看,没叫众人生出惊疑不定。
  热水还在往产房内送,是要替褚青绾清洗身上,胥砚恒也要跟着进去,一众人却是拦在了他跟前,胥砚恒脸一沉。
  魏自明愣是没敢说产房不吉利这等话,他颤颤巍巍道:“皇上,女为悦己者容,瑾修容想来也是不想让您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的。”
  胥砚恒垂眸看向魏自明,他眸中隐有冷意,尚未开口,魏自明陡然麻利地让了路,他一让,再没人敢拦。
  魏自明隐晦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真是糊涂了,皇上现在恐怕憋了一肚子火呢。
  果然,胥砚恒站在产房门口,他蓦然转过头,视线落在了依旧跪地不起的容婕妤身上。
  如今才是一月底,天寒地冻,容婕妤早是冻得脸上没有血色,尤其是她被胥砚恒踹了一脚,没人敢给她请太医,她整个人都靠在玉露怀中,气若悬丝。
  这幕惨象,没叫胥砚恒有动容,容婕妤若有所感,艰难地抬头,撞上他的视线,他漠然的声音已经冰冷砸下来:“明知瑾修容待产,却仍故意刺激,如此心怀不轨,怎配做皇室妇?”
  “即日起,容婕妤,撤封号,贬其位,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非召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众人骇然,没想到容婕妤居然会落得这么重的处罚。
  不对,日后要唤她庶人谢氏了。
  谢氏再也忍不住,喉间涌上一口腥甜,眼前所有场景仿佛都隔了一层迷雾,玉露的哭声不真切地传来:“主子!”
  玉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主子蓦然吐出一口血,染了眼前一片殷红,浑浑噩噩地倒在她怀中,眼神还直勾勾地望着产房的方向。
  玉露听见她近乎虚无的呢喃声:“……不……不要……阿辞……”
  玉露抬头,想求救,想要传太医,但庶人哪有资格传太医?
  她一抬头,就见众位妃嫔离得远远的,明哲保身,迟春和弄秋冷眼望向她们,眼中更是隐隐有恨意。
  玉露意识到了什么,绝望一刹间充斥她全身,悲从心来,短短时间就泪流满面。
  完了——
  谢家和褚家,彻底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害人精!
  小胥:她没了。
  第106章
  暖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琉璃瓦上的积雪也渐渐融化,殿内床榻上的女子被晒得下意识地偏了偏脸。
  有人见到这一幕,他若有所感地掀开眼,果然,女子似是还不舒服,黛眉轻微蹙了蹙,巴掌大的脸都皱在一起,很快她睁开眼,迷瞪迷瞪地和床边人对上视线。
  她怔了怔,眸底骤然很快清醒,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被胥砚恒一手按了回去:“别乱动。”
  昨日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褚青绾彻底清醒过来,缓了一夜,身上的疼意也逐渐过去,但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地心有余悸,世间怎有如此酷刑?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得难受:“我、臣妾睡了多久?”
  一杯温水被端过来,放到了她唇边,胥砚恒垂眸:“一日一夜。”
  他声音冷冷清清得仿佛没有情绪,简短而平静,叫褚青绾一点也看不出他昨日的怒不可遏。
  褚青绾震惊,她睡了这么久?
  她吞咽着杯盏中的水,一杯尽,她仰起脸再看向胥砚恒,显然是不够,胥砚恒任劳任怨地再返回桌前倒水,直到她喝完第二杯,胥砚恒才阻止她:“你许久未进食,不要贪杯,待会吃点东西。”
  话落,迟春端着面食进来,莫看只是简单的面食,里头的汤汁都是现熬的鱼汤,诸多珍贵的材料最终才成了这么一碗面,迟春昨日哭得眼都肿了,现在还残余了些许红痕,她一见娘娘,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她说:“娘娘快吃些东西吧。”
  褚青绾从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她顶着胥砚恒的视线,乖巧地由迟春喂食。
  倏然,她转头看向胥砚恒,四目相视那一刻,她忽然笑了:“皇上,莫要看了,臣妾好生生的呢。”
  这一声,打破了胥砚恒脸上的平静,他极短地闭了闭眼,冷哼了声:“还有心思开玩笑。”
  褚青绾却是半点不怵,仍是满眼笑意。
  终于是有了情绪,像个活人了。
  胥砚恒问她:“为何不对谢氏设防?由着她闯入你宫殿?”
  谢氏?
  褚青绾听出了这一点,但她来不及去问,她才不接受胥砚恒的罪名,她嗓子缓和了些许,埋怨道:“皇上好没道理,您都说她是闯进来的了,怎么能怪在臣妾身上。”
  满殿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插入这二人对话。
  尤其是昭阳宫的人,娘娘昏睡期间,都被罚了个遍,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才逃过一劫。
  殿内安静了许久。
  胥砚恒才终于出声,他声音有些低:“没人怪你。”
  只是有些情绪藏在心底,最终尽都演变成了后怕,于是,想叫她谨慎、再谨慎些。
  这些话,胥砚恒不会对任何人说。
  许久未进食,褚青绾一时间不敢贪多,她已经醒了许久,眼神左顾右盼,些许紧张和期盼地落在了胥砚恒身上:“皇上……”
  胥砚恒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冲着底下人颔首:“让奶嬷嬷将皇子抱进来。”
  有宫人退了下去,迟春也解释道:“小皇子才喝过奶,刚睡了去,皇上担心他会吵了您,才叫嬷嬷抱回去。”
  一开始,皇上是叫奶嬷嬷将小皇子抱在殿内的,毕竟,娘娘醒来时肯定是希望能第一眼看见小皇子。
  但幼儿除了吃睡,也就剩哭闹了,迟春现在还记得小皇子嚎出声的情景,是真的嚎,扯着嗓子喊的哪一种,娘娘都险些被吵醒,而皇上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吓得殿内众人没一个敢说话。
  还是迟春鼓起勇气,让奶嬷嬷先将小皇子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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