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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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沙棠很识相地没问那个“顺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同样抬头望天,悠然感叹着。
  原来肖二公子的话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
  黄昏将近,光线柔和,天空的底部烧出大片橙红。
  与挨家挨户挂着的大红灯笼一样,热闹又喜庆。
  迎亲的锣鼓队热火朝天地演奏着,数十高俊儿郎簇拥着正中的儒雅青年,浩浩荡荡地行进着。
  在他们身后,是新嫁娘稳稳当当的轿子,和那流水般的嫁妆。
  “你们知道不?这刺史娶妇也算是咱们郝洲一大奇观了!”一个粗衣妇人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嘴里还不消停。
  周围人都忙着抢铜钱去了,一时无人理她。
  她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婶子继续!”
  妇人眼前忽而钻出一个面容普通的姑娘,正张着一双灵动的眼望着她。
  见有人愿意听了,这妇人清清嗓子又道:“这刺史娶妇既讲究,又不讲究。这讲究之处在于,他为了迎娶这个儿媳,连夜让郝洲各户挂上红灯笼,以示尊重。这不讲究之处嘛......”
  她瞅了眼路过的轿子,目露可怜,“这姑娘听闻是个孤女,就这么孤身一人嫁进刺史府,这偌大家产不得被吞了喔!”
  周围人捡完铜钱,一个个的也凑过来听八卦。
  这妇人被人贸贸然踩了一脚,正准备皱眉骂人时,忽而发现了不对。
  那姑
  娘呢?
  另一头的李沙棠灵活地跃过屋顶,转而蹿进一辆马车里。
  马车内,一个面容普通的白衣公子正含笑看她,“这热闹可凑够了?”
  李沙棠撇撇嘴,她正准备说话时,忽然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公子的脸侧,上手摸了把。
  面前公子面容不变,眼底却蕴了些讶然,“怎么了?”
  李沙棠盯着指尖多余出来的一点涂料,声音闷闷的,“拓跋俊找来的人没卢平技术好。”
  崔杜衡失笑,他知道李沙棠这是想沈九她们了。
  但他并未戳穿她,他只低声哄道:“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让卢平来帮你易容了。他技艺好,那些涂料涂到脸上也舒服些。”
  李沙棠噗嗤一笑,她斜靠着马车壁,懒洋洋道:“今晚之后也用不着他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到底领了他的好意。
  崔杜衡看着面前没坐相的李沙棠,知晓她是紧张了。
  今晚一旦失手,沈九和卢平很可能会替他俩顶罪。
  他无声一叹,指尖探出袖口,轻轻握住对面另一只手。
  “放松点,咱们会成功的。”
  *
  刺史府内锣鼓喧天,处处可见喜气。
  拓跋俊刚一进门,就被闻声而来的肖二公子拉到一边。
  肖二拿着折扇微微挡住两人脸颊,他视线掠过拓跋俊身后面容普通的侍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那小美人儿呢?搞定了没?怎么不带给哥几个瞧瞧?”
  拓跋俊汗毛倒立,只觉后背被尖刀刮过。他连忙打着哈哈:“还早呢!还早呢!你那方法忒不管用了,倒把人越推越远了!”
  肖二一听就不乐意了,想他纵横花场十几载,有几次失手过?
  这蛮子忒傻,现成师父手把手教都不会!
  拓跋俊面前顶着肖二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身后顶着两人刀刮似的目光,只觉得这日子越过越苦了。
  我的大少爷诶,求您别说了!
  他连忙揽住肖二的肩膀,故作无奈:“大好日子不说这烦心事了,你不是说你哥这次为了娶媳妇,还专程请了江南水乡的云班来唱戏吗?我还没见过云班唱戏嘞,快带我去瞧瞧!”
  云班是本朝唯一一个几乎全由女性组成的戏班子,据传云班班主还曾为先帝表演过。
  在本朝能请来云班唱戏,还是让云班大老远从江南赶到这荒凉的北部,那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肖二果然不说那些话了,他专擅此道,提起此事神采奕奕:“那云班安排在东厢阁,我这就带拓跋兄去!拓跋兄有所不知,这南方女儿那叫一个娇!那眉眼、那身段......”
  拓跋俊心不在焉地应着,他走过一个回廊时,不经意往后看了眼。
  那群面容普通的侍从中,已经少了两个人。
  *
  两道黑影在各色房屋内晃过,带起一阵清风,从府门口刮到西厢院的屋顶。
  李沙棠趴在屋顶上,侧眼打量着崔杜衡。
  他略喘着气,状态比上次夜探好太多。
  她松了口气,随后揪准时机,拉着崔杜衡跳下房檐,侧身闪进一个刻有孤狼标识的房间。
  门外传来几声婢女的嬉笑。
  “少夫人可真受重视,这才嫁来没一会儿,就哄得少爷将自己私库里的宝贝拿出来给她了!”
  “你就酸吧,谁不知全府就你最黏着大少爷......”
  她们刚打开门,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沙棠一下打晕倒地。
  一个铁盒子哐当落地。
  李沙棠拾起那个铁盒子,仔细瞧着。
  这是一个构造复杂的机关盒,里面有多种复杂的图文排列组合,她不会玩。
  就在她愁眉苦思之际,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
  “殿下不妨让臣试试。”
  李沙棠恍然,转身将铁盒子交给崔杜衡。
  她一边看着青年修长灵活的手指,一边有些恍惚。
  单打独斗这么久,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聪明人了。
  “不行......”
  崔杜衡困惑的声音将李沙棠拉回现实,她看着崔杜衡拼出来的孤狼图案,脑中灵光乍现。
  “圆月孤狼......”
  “圆月孤狼......”
  这可以说是专属于两人的幼时回忆了。
  那时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做起事来没个章程,翻院子、爬墙、逛凶宅......什么都干!
  李沙棠取笑着崔杜衡,“那时候你还跟我装,明明你知道圆月孤狼是什么意思,却偏偏装得一无所知。”
  崔杜衡神秘一笑,他第一次见她就被当成奸细威胁,他后头哪敢再表露出一丝苗头?
  他那时只是想整她,又不是要跟她鱼死网破。
  李沙棠狐疑地瞅着崔杜衡面上的古怪笑意,却见他神色忽然一敛,随即神色专注地摆弄着铁盒子。
  眼看着圆月孤狼逐渐成型,盒内忽而发出细微的机关碰撞声。
  下一秒铁盒裂成两半,内里掉出一把金钥匙。
  李沙棠直觉这是密库的钥匙,她捡起那枚钥匙,下意识放进崔杜衡的手中,“你存好。”
  崔杜衡一怔,他深深地看了李沙棠一眼,浅笑道:“臣在此谢过殿下信任了。”
  李沙棠清了清嗓子,微昂着下巴以示了解。这表情还没坚持一秒,她又忍不住笑意,耸肩低头憋笑。
  崔杜衡眼底笑意加深。
  待李沙棠笑够了,崔杜衡这才指了指房间的一处角落,“臣方才瞧了下,整个房间就那处的构造最奇怪。”
  李沙棠顺着指尖指引跑过去,随即蹲下来,东扯扯、西拉拉,还真给她找出点东西来。
  “哗”地一声,她拎着一块逼真画布,正无辜地张望过来。
  画布遮挡的地方赫然是一扇紧锁的铁门。
  崔杜衡上前开锁,紧闭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他让李沙棠先进,随即关上铁门,从内锁死。
  *
  刺史府上,新房内。
  “你说什么?”新嫁娘一把扯开盖头,死死盯着报信的婢女,“钥匙不见了?送钥匙的两个婢女都被人砍晕在地?”
  这婢女看着少夫人阴森的眼神,腿一软,忙不迭地点头。
  “这肖家怕不是要推我马家顶罪......”新嫁娘神色阴翳,冷眉凝思几许,忽而冷呵一声,喝道,“封院子!不准其他宾客擅自离席!你去跟你家少爷和老爷说,今晚但凡放出一个人,我马立秋就将这里闹个天翻地覆!”
  这般说着,她古怪一笑,声音忽而轻了起来:“要是他肖家敢拖我马家去顶罪,我马家拼死也要屠了他肖家满门。”
  婢女浑身一颤,她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应下,随后急速起身,逃命似地往外奔去。
  她的身后,马立秋看着那抹在风中惊惶奔走的身影,诡异地笑了笑。
  另一边的东厢阁,拓跋俊正跟着节拍哼小曲儿,冷不丁听到刺史府上家丁要查人。
  不止查宾客,还得查宾客带来的随从。
  一时间,东厢阁内怨声载道,拓跋俊冷汗如瀑。
  偏偏这时候,肖二那厮溜达到他身边,好死不死地问了句:“拓跋兄,你家是不是少了两个随侍?”
  *
  密库内的两人翻箱倒柜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证据,正准备出去时。
  李沙棠忽而止步,面色逐渐严肃。
  “不对劲,”她低声道,“外面有人守着。”
  崔杜衡也止步,皱眉望着面前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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