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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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崔杜衡摇摇头,他目光有些复杂,只道:“我们到了再说。”
  李怀熙瞥过崔杜衡的拇指,正准备打趣几句,闻言却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涌动着寂静的躁动。
  *
  玉楼春有多个独立庭院,二人往远离诗会的庭院走去。
  李怀熙踩着石子路,手里的折扇一开一合,终于,他开口了,用的是一贯的调笑语气,“你跟朝阳是怎么回事儿?”
  崔杜衡现在一想到李沙棠,他的拇指就难受。他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垂眸道:“她身份特殊、行事乖张,拿她当挡箭牌最合适不过。”
  李怀熙目光有些探究,“朝阳可是老四的未来媳妇,你这一出忒不地道。”
  微风吹起崔杜衡的发丝,他轻轻吸气,又缓缓吐出。
  “祝余?”李怀熙疑惑道。
  崔杜衡磨着指腹,耐心解释:“我不想把这次刺杀搞大,只好拿桃色遮掩是非。况且我那般郑重地与她赔罪,只要我们以后不再纠缠,就没人会议论。”
  还有一点崔杜衡没提。
  就是李沙棠的名声着实不太好,天天都有强抢民男的消息出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李怀熙摇摇扇子,姑且信了。他想了想,还是含糊说了句:“朝阳不适合你,你要是想娶宗室,可以看看别人。”
  崔杜衡笑了笑,只道:“宗室哪是我想娶就能娶的。”
  李怀熙欲言又止,到底将唇边的话语咽了下去。
  穿过水榭楼台,越过梅花木桩,最后就达到了膳厅。两人挥去随侍的仆从,跨步走了进去。
  他们一踏过门槛,就见着那鹤鹿图回纹方桌上摆满了干炸鱼翅、焖鹿脯蛊、锅烧野猪肉卷等等佳肴。
  “祝余可是有求于我?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啊!”李怀熙挑眉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眼里意味不明。
  第24章 南蛮使者恶霸生恶霸,恶到一堆去了!……
  崔杜衡先起身给李怀熙倒了杯茶。
  新白茶汤色嫩黄,入口清爽,李怀熙举杯缓饮着。
  崔杜衡也抿着茶。
  一时间,两人没有讲话。
  熏香缓慢燃着,将一切的静谧隐于烟雾中。
  待手中茶盏茶尽,李怀熙才捏着茶盏,涩声道:“我母妃是五品小官之女,祝余,我没那个心,你找错人了。”
  崔杜衡将手中茶一饮而尽,这才开口:“没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
  李怀熙双拳紧握,他涩声道:“我就是没那个心,我只想当个玩弄风雅的闲散王爷!”
  崔杜衡不紧不慢地添着茶,“松卿,这世道不是你不想争,就可以不争的。陇右节度使已开始准备平凉会盟,最多后日,南蛮使臣便会抵达永安,届时咸安恐有难。”
  只这一句,那种毒蛇缠上的窒息感便围绕着李怀熙,他又惊又怒,几乎下意识道:“竖子尔敢咒吾妹!”
  崔杜衡垂眸抿着茶水,泰然道:“你可以试试。此次会盟至关重要,南蛮总会带个女人回去。咸安正值圣宠,公主威名远扬四海,比嫡长公主还厉害几分。殿下觉得,南蛮会不会动心思?”
  更何况,圣上的胆子早在十年前的永安之乱中吓破了,他不会得罪南蛮的。
  李怀熙哑口无言,他虽然好弄风月,却也不是全然不通政事。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他自然清楚。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祝余不愧是圣上钦点的‘白衣将相’,早朝上的比本殿还多吧。”
  李怀熙晃过神后,眼底的冷意越发明显。他是皇子,自小少有交心人。他本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君子,却没想到是一条披着君子外皮的毒蛇!
  崔杜衡虽是一介教书先生,却有着白衣上早朝的特殊权利。不懂的人自然钦佩,可懂的人嘛……
  大家伙儿面上尊敬,背地里就不知怎么蛐蛐了。
  崔杜衡手指微缩,他面上淡定地喝着茶,只道:“祝余有时还得替上分忧,不比殿下久泡书院。”
  李怀熙虽得盛宠,却君子不沾朝廷。与他同样岁数的皇子,李怀恒接手户部,李怀鑫接手兵部,他却还在吟风弄月。
  “本殿先走了,祝余的好意,本殿心领了。”李怀熙猛地起身,收起放在桌上的折扇,急匆匆地朝外走去。
  崔杜衡望着满桌未动的佳肴,上挑的眉眼微微敛起。他转着手里的茶杯,唇角挂着抹惯常的笑。
  三殿下似乎忘了,他手里的折扇,是自己去岁送他的礼物。
  *
  李沙棠在永安诗会待着不得劲,便提前离开了。到了李府,她提着裙摆急冲冲跑进卧房,嚷嚷道:“嬷嬷!嬷嬷!阿爹的信在哪儿?”
  阿爹每月这个时段就会来信,她与其在那个破诗会里受气,不如提前回来看信!
  纪嬷嬷手里捏着张信纸,匆匆从房里跑出来,急声道:“哎呦我的小姐诶!您慢点儿!”
  李沙棠一个虎扑抱住纪嬷嬷,顺手扯出纪嬷嬷手里的信纸,“唰”地一下展开看了。
  李沙棠一目十行地看着信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高兴,看到最后,她恨不得绕院跑上三圈。
  “嬷嬷!”李沙棠高兴地围着纪嬷嬷转圈圈,“阿爹说这次会盟结束,他就可以来永安看我了!”
  “我要见到阿爹了!”
  纪嬷嬷满眼欣慰地看着自家小姐,看着看着,鼻头忽而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是王氏的陪嫁,后成为了小姐的奶娘,她最是知晓小姐这一路来有多么不易。
  这永安城没一个真心对小姐的,小姐都十六了,还未见着老爷一面!三年了啊......也算熬出头了。
  “嬷嬷......”李沙棠忽而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纪嬷嬷,她看着纪嬷嬷的眼泪,吞吞吐吐,“我能去演武场吗......”
  眼见着纪嬷嬷的眼泪越流越多,李沙棠彻底不说话了,她垂着头,弱声道:“嬷嬷莫哭,阿棠不去了。”
  纪嬷嬷向来不喜欢她舞刀弄剑,生怕她因此嫁不出去。当年圣上赐她上轻车都尉的虚职,挂名在禁军,全府也就嬷嬷在难过。
  纪嬷嬷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笑道:“小姐想去就去,这好消息合该乐呵一下。”
  听到这话,李沙棠有些愣神。
  纪嬷嬷揉揉她的脑袋,挺起胸膛骄傲道:“老爷就要回来了,小姐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去个演武场算什么!”
  李沙棠脑子晕乎乎的,她觉得上天待她太好了,前头打了她一巴掌,后头就给了个这么大的蜜枣。早知道这样,她早应该被打巴掌的,这样蜜枣也来的快些。
  *
  末时,演武场。
  马蹄哒哒响起,一阵疾风掠过,黄叶簌簌落下。
  李沙棠亮着眼,眼见着演武场越来越近,她一拽缰绳,倏忽间策马慢行。
  正在练兵的录军参事陆飞鸿率先发现李沙棠,他吹了声口哨,朝着李沙棠招手道:“李都尉,今个儿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李沙棠翻身下马,随手捡了片黄叶,两指夹住,立时射向陆飞鸿。
  陆飞鸿侧身避过,正有些得意,下一片黄叶直直刺向他的皮靴。他赶忙跳起,一蹦三尺高。
  底下正举
  着重刀扎马步的士兵们纷纷笑了,陆飞鸿恼羞成怒,冲士兵喊道:“笑什么笑,再蹲一炷香!”
  笑声立时止住,士兵们一个个眼神幽怨地看着陆飞鸿,恨不得下一秒团起而攻之。
  李沙棠看够了热闹,这才对陆飞鸿笑道:“你还练得有模有样的。”
  陆飞鸿瞥她一眼,哼笑道:“你又不管事,我不就自个儿练出来了?”
  当年圣上赐李沙棠虚职,却也没太明显,找了个没都尉的小队挂她名下,不过平时都是陆飞鸿管着。
  “对了,那个黑衣人现在还活着吗?”李沙棠忽然问道。她前日去拜访了庞夫人,庞夫人觉着这症状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没有头绪,只好让他们把那人吊着命,过几日再看。
  “别提了!”陆飞鸿说到这个就来气,他头一次亲自照顾犯人,结果犯人还没醒就死了,那大夫还说死因是大出血。
  “你以后对犯人温柔点,别总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犯人没撑几天就死了!”陆飞鸿恨恨道。
  不对劲。
  李沙棠下意识地摸着腰刀,她下手向来有分寸,即使那天情绪大了点,也不至于......让人死吧?
  陆飞鸿眼睛一直往李沙棠腰刀上瞟,他搓了搓手,忽然道:“切磋不?我感觉我这段时间又进步了,断然不会被你几刀打下。”
  李沙棠的腰刀“秋水”是把上好的雁翎刀,刀身整体弧度较小,刀尖窄而略微上翘。
  禁军惯常戴着柳叶双刀,陆飞鸿很少见过血槽数条且槽形怪异的雁翎刀,他手痒许久了。
  “行,也让你见识一下‘秋水’的厉害!”
  李沙棠话音刚落,腰间“秋水”已然出鞘,刀锋削向陆飞鸿右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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