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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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从未见过的护卫已浑身是血,却还要咬牙拖着重剑,拼着最后一口气再杀一个人。
  “放弃吧,小公子。”最后头的黑衣首领低头擦拭着手中刀,雪白的刀面映出他上扬的唇角,“我们就要你一条腿,其他的……我们也要不起。”
  崔杜衡眉眼温润,内里的光却很是漠然。他冷眼瞧着护卫一个个死去,直到只剩两个摇摇欲坠的破烂躯体,他才摸了摸袖中的药丸。
  “想得美。”崔杜衡眼尾微勾,吐出来的话却像一条毒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是吗。”黑衣首领感兴趣地抬头,还没等他说下一句,一把大刀就猛地砍下来,他急速下腰躲过,身体柔软的不似人。
  李沙棠策马而来,见此咂了咂嘴,兴奋道:“还挺快!”
  黑衣首领就地一滚,待离李沙棠远点后,才问道:“阁下非亲非故的,便别管这闲事了吧!”
  李沙棠挽着刀花,随手收割了两个黑衣人的头颅,这才侧眼看黑衣首领,“本人平生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问题?”
  黑衣首领一双眼森寒地盯着死去的部下,短短几秒内,他这方就只剩五人了。
  “没问题。”黑衣首领勉强笑着。
  下一秒,他猛地暴起,一把横刀朝着崔杜衡铺天盖地而去。
  崔杜衡抬眼望去,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下一瞬,那两个破烂躯体猛地扑向他,将他浸满了腥味儿。
  他徒然愣住,一块烂肉忽地掉进他的口腔,一股强烈的腥味直冲脑顶,唇舌间还有着无法忽视的柔软触感。
  下一瞬,一把浸满鲜血的大刀挑开铺在他身上的两具
  尸体,丝丝蒙蒙的细雨顺着光线滑入他的口腔。
  崔杜衡迎着光线望去,那人逆着光,斜着一双瑞凤眼看过来,端的是剑眉凛冽、野性难驯。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角下的泪痣在细细密密地发着痒,让他不禁张了张唇。
  与此同时,一道贱贱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啧啧,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清雨洗刷了崔杜衡口里的异味,他看到李沙棠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将口里的不明物体吐掉。
  李沙棠看着眼前的人,他面容脏污,头发零散脏乱,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浑身就似在污泥里泡出来的,腌臜得很。
  她嫌弃地转眸,手往东边一指,“那边洗洗。”
  崔杜衡没动,他紧紧地盯着她,从发丝到坐骑,一寸又一寸,丝丝缕缕有如实质。
  三年了,他一日复一日地看着她与他人逐日亲近,渐至定亲。他忍到现在,终归是忍不住了。
  “你在干什么?”李沙棠皱眉。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盯着你的时候,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却依旧有种被他剥光了细细观看的羞耻感。
  崔杜衡收敛目光,低头笑了下,温声道:“某见姑娘的腰刀脏了,想邀姑娘一道去河边洗洗。”
  李沙棠刚想发飙,却见着这个人的眼神,轻柔朦胧又深不可测,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算你赢。”她咽下嘴边的话语,忽而改了口。她把生死不知的黑衣首领丢上马背,随后策马,向前奔去。
  崔杜衡盯着李沙棠策马远去的背影,眼里浮现点点笑意,但很快,他那点子笑意又匿进了黝黑的眸子里。
  *
  崔杜衡到时,李沙棠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她蹲在河边,任凭一头黑发湿淋淋地垂着,只专心用手里的布条擦着那把大刀。
  崔杜衡的视线落在李沙棠的袖口,那里果然又少了块布料。
  “还不快来!”李沙棠恶声恶气地喊着,随后以迅雷之势,将她丢落一旁的脏污布条踹入河中。
  崔杜衡顺从地走过来。
  “喏,你帮他擦擦。”李沙棠指着一旁昏睡的黑衣首领,那人身上的黑衣浸满暗红,也不知还有几分活路。
  不过李沙棠既不关心这个人的来路,自然也不会在意追杀这个人的杀手性命。
  她能刀下留活口,还是圣上吩咐她查案,她没有丝毫头绪,只能胡乱抓个人做样子。
  崔杜衡吃力地扛起黑衣首领,将人放在岸边,他犹豫了一下,又捞起李沙棠刚丢进河里的脏污布条,拧了拧水,转身扒了人家衣服,给人家擦起伤来。
  李沙棠瞧着黑衣首领露出来的古铜色臂膀,总算想起她是个女儿家,便自觉地转过身子,百无聊赖地玩起刀来。
  趁着李沙棠转过去的功夫,崔杜衡从袖中掏出药丸,飞快地塞进黑衣首领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眼李沙棠一动不动的背影,飞快地理好黑衣首领的衣服,转身脱了外袍与皮靴,赤脚走进河里。
  一、二、三……
  第20章 两人相见(修)你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雪白的刀面折出些光来,李沙棠盯着腰刀,忽然发现自己发呆的样子傻傻的。她剑眉一皱,眼中露出些不满来。
  这身子要擦这么久吗?
  她不信邪,转过头来一看,只见黑衣首领整整齐齐地躺在岸边,一旁却是没人。她再往河里一瞧,一头墨发飘浮在水面,间或露出一双青白色的手……
  她忽然想起护城林里的见鬼奇闻,顿时大惊,这河里不会真有鬼吧?
  李沙棠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觉着自己也是吃皇粮的人,不能对无辜百姓见死不救。于是她提着把大刀,悄无声息地往河里走去……
  “唰”地一声,河里突然冒出个湿淋淋的面孔,他的眉眼内敛温润,不经意间又透着丝丝妖异。他就这么仰望着她,视线如他的发丝一般,湿漉漉、黏腻腻的。
  三年未见,小蛇长成毒蛇,从水里腾出头的那一瞬,李沙棠感觉周遭的空气更阴凉了几分。
  她的手在刀上顿了下,随后推刀入鞘,平淡道:“崔公子怎么在这?”
  语调平缓、无波无澜。
  崔杜衡眼眸微眯,他盯着她翕合的唇畔,忽觉几分荒谬。他呵笑一声,随即扬手砸水,溅起数道浪花。
  李沙棠猝不及防,被水溅了一脸。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忽而勾唇笑了起来。
  “三年未见,崔公子气性见长啊!”
  崔杜衡得了阴阳,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愉悦地扬着眉,应和道:“殿下也不逞多让。”
  僵持的气氛一下被打破,李沙棠转着眼珠,正想说些什么时,崔杜衡抢先开了口,“听说你要定亲了?”
  李沙棠一顿,她低头打量着崔杜衡,只见他眼神忽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默默咽下唇边的话语,转而道:“快了吧。”
  崔杜衡又不说话了,他乍然凑近李沙棠的脸庞,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猛地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双幽幽的眸子。
  李沙棠只觉得一股松香扑面而来,还没待她细嗅,那股香味徒然淡了,只余下丝丝残香在鼻翼间缭绕。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匆匆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你不也是回来定亲的?我好歹定的自家表哥,相处三年又知根知底,你呢?定的哪家小姐?”
  水面忽而冒出一个个气泡,崔杜衡的脑袋随即探出水面,含糊道:“你猜?”
  李沙棠盯着水中不断上冒的气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她老脸一红,随即拖着一旁的黑衣首领,默默地走开了。
  她走到河边一丈开外的位置,这才停下来,蹲在地上盯着刀面发呆。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不经意又回到了三年前。
  她荷包瘪瘪,还忍痛给他买糖葫芦,逗他开心。
  他倒好,嘴里吃着她的糖葫芦,却骗她坐上通向永安的马车,叫她被困樊笼中,自由不得。
  虽说她事后也想明白一些事,知晓以他的能耐,本就不可能瞒住她的行踪,可她还是生气!
  她眼珠子一转,转眼有了主意。
  崔杜衡好不容易擦干净身子,爬上岸边匆匆拿衣服时,却只拿到一件堪堪遮身的外袍。
  他扫了圈四周,十步开外的地方躺着黑衣首领,其余再无人和衣物的踪迹。
  天色渐晚,夜风凉凉,崔杜衡只得拿外袍勉强裹身。
  他浑身缩在外袍里,满头青丝湿黏黏的,只余一双桃花眸被河水浸得又湿又亮。
  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沙棠眉梢微动,她抱着崔杜衡的衣物躲在大树上,那股好闻的松香不住地窜进她的鼻孔,叫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正犹豫时,岸边的崔杜衡忽而开口了。
  “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他态度很是诚恳,“即使你因此延迟了去永安的时间,即使你还在路途好好地玩了把,我依旧不该骗你。”
  李沙棠越听越不对劲,她皱眉打量着崔杜衡,只见他可怜兮兮地缩在岸边,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真挚神情。
  她可耻地心软了。
  “这次就饶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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