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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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璨时时刻刻想着压下崔邈川,刚开始还觉得和斐氏的婚事可有可无,听闻崔邈川入了局,就不由得暗自较劲起来。
  李重焌漫不经心道:“那崔二郎从前和甄才人有婚约……”
  贺兰璨眼睛一亮,但马上暗了下去:“甄氏已经入宫做了妃嫔,就算我有心借题发挥,这两人也没丝毫干系了。”
  李重焌道:“你是说他们见不了面?”
  贺兰璨一拍手道:“过些时日圣上就要前往骊山围猎,崔二郎会去,若是甄氏也去……这事简单,我就往宫里递个话儿,娘娘肯定会答应我的。”
  贺兰璨说着说着就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向李重焌告辞。
  李重焌独自坐在酒肆里,转头看窗牖外的风雪。
  过了片刻,他坐直了身子,端起酒碗,一口饮下了已经放得冰凉的酒。
  崔邈川是守礼之人,就算和甄华漪有过婚约,如今也不会有丝毫瓜葛。
  贺兰璨想要借题发挥的心思怕是要落空。
  他撺掇贺兰璨,不过是为了帮甄华漪一把。
  围猎伴驾的妃嫔不多,她若有心,说不准能获得
  皇兄的宠爱。
  就快开春了。
  冬日难捱,他送她一场造化。
  *
  甄华漪对自己被安排了毫不知情,在她看来,自己前路渺茫,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而眼下就有一条门路。
  李元璟似乎迷上了剑舞,阖宫人都说,教坊的舞伎中要出一个贵人了。
  因这诱惑着实太大,这些日子里,教坊里来了许多偷学的小宫女,甄华漪也混入其中。
  她穿一身宫女的青衣,安静站在人群中,看着高台上的舞伎载歌载舞,她只想隐在人群中,可相貌身段太过惹眼,时不时被人打量。
  高台上,穿鹅黄衣的舞伎收了剑,满脸不耐烦地说道:“都散开都散开,看什么呢?”
  穿绿衣的舞伎侧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黄衣舞伎黄娘子拉她的袖子:“柳娘子,她们这些宫女坏得很,平日里对我们吆五喝六的,现在一个个谄媚起来,不过是为了偷学,还想抢我们的前程!”
  柳娘子神色冷冷:“那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皇帝驾临教坊后,教坊使卯足了劲要捧出一个贵人来,他不眠不休谱了新曲,编了新舞,日日盯着教坊的舞伎练习。
  但这等好事,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每日过来偷学的各宫宫女都不计其数,教坊使开始还赶人,后来却被御前的公公骂了一通。
  御前太监怕教坊里选不出皇帝中意的人,多一些宫女儿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不在意教坊出不出贵人,只在意皇帝开不开心。
  御前的太监发了话,教坊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到时候献舞的时候,还不得不挑几个宫女进来。
  教坊使都没话说了,像黄娘子和柳娘子更是赶不了人,只能说一些冷言冷语。
  黄娘子眼睛往下面一扫,一眼就看见了甄华漪。
  她站在人群中,一样的青衣白裙,一样的银簪素面,可就是好看得格外出众。
  若黄娘子自己是男人,挑中的人,恐怕只会是她。
  黄娘子冷冷一笑:“小宫女儿,你上来。”
  黄娘子扔了一柄剑要甄华漪舞,那冷着脸的柳娘子看她舞完后,将她的剑舞一顿冷嘲热讽。
  甄华漪站在高台上,台下数十双眼睛刷刷地望着她,她红着脸,恨不得地上裂一个缝,好叫她能钻进去。
  甄华漪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起白天的事,越想越精神。
  她脸皮子不厚,习惯不了丢人现眼,半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几乎想要退缩了。
  天亮的时候,她掬一捧冷水扬在脸上,一下子想通了。
  傅嬷嬷递给她帕子,她接过,一点一点抹去脸上的水渍,嘀咕着:“这事都受不了,我该怎么受得住以妃嫔之身,在众人面前献舞呢?”
  傅嬷嬷欣喜道:“娘娘是不打算去了?”
  甄华漪弯了弯唇角,道:“不,我是发现,我把自己的面子看得太重了。”
  她笑道:“如今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呢。”
  *
  作为无宠的妃嫔,原本是很无聊的,但甄华漪却不然,她每日要去万寿殿问安,在魏大家处学习功课,散学后换上宫女的衣服去教坊学舞,此外还时不时应付一下其她妃嫔的交际,还要处理公务。
  算下来,她根本没有什么闲暇时间。
  但她还是坚持每天亲手做一笼乳酥。
  她每天带上食盒去万寿殿,避开众人,前去那间她和李重焌常去的画室,将食盒放在窗台上。
  李重焌说过他无事时候会来这里歇息。
  但之后甄华漪一次也没有看见他。
  有一次她太累了,回到寝殿倒头就睡,倒是忘了乳酥这件事,第二天她想了想,将前一天的乳酥装了,带去万寿殿。
  反正李重焌不会来。
  她坚持做这件事,不过是为了日后对李重焌提一嘴,以彰显她不能宣之于口的深情厚谊。
  忘了一回,很快就有了2回 ,再后来,甄华漪干脆就用着那一盘乳酥,每天来来回回。
  冬日里冷,这乳酥也看不出有什么。
  但甄华漪不曾料到的是,李重焌其实来过了万寿殿好几回。
  *
  李重焌来万寿殿给太皇太后问安,太皇太后佯怒道:“这么多天不来悄悄祖母,是把祖母忘了?”
  李重焌半跪在榻前给太皇太后捶腿,道:“孙儿来了几次,不巧祖母在歇息,便没有打扰。”
  太皇太后不玩笑了,道:“前些时日倒是天天能见到你,这些日子你是在和那些世家打交道,他们为难你了?”
  李重焌哂然一笑:“那倒不是,孙儿要是受了委屈,自会撕破脸收拾他们,眼前却没必要。”
  太皇太后见李重焌意气风发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担心。
  李重焌陪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的话,就退出了殿外,到了殿外,却见一个宫女伸长了脖子,一见他忙跟了过来。
  李重焌略微思索了片刻,停住了步子,等那宫女走上前来,那宫女行礼说道:“殿下,我家娘子想见见殿下。”
  李重焌本微微俯身听着宫女的话,听到这里,他拧了眉:“你家娘子?”
  宫女道:“贺兰六娘子。”
  李重焌一怔,宫女悄悄抬起头打量,心里有些发慌,方才晋王殿下见她走过来的时候,面色柔和,现在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总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似乎晋王殿下的确在等人找他,但等的并非是她家娘子。
  宫女缩了缩脖子,还想说点什么,李重焌却不打算等她,而是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张得福快步跟上了李重焌,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地问道:“殿下不去见见贺兰六娘子吗?那日殿下交代的事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李重焌只是淡淡道:“懒得见她。”
  张得福见李重焌如此淡然,心中猜测李重焌定是早知道了结果,但他张得福一天到晚跟在李重焌身边,怎么没有半点消息呢?
  莫非是钱葫芦那老东西在什么时候暗地里帮殿下打听到了?
  张得福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李重焌才纡尊降贵地解释道:“因为她做成了这件事,才会急着派宫女来见我,她若是失败了,只会躲着怕我找她算旧账。她的宫女来了,我便知道了结果,那又何必去见她?”
  张得福恍然大悟,十分夸张地道:“殿下英明。”
  英明的晋王殿下笑了笑,而后笑容淡了。
  他站在风中半晌,才终于提步往前走。
  张得福忙跟上,问道:“殿下是出宫么?”
  李重焌道:“累了,歇歇。”
  李重焌来到画室前驻足不前,张得福看见他的眼睛在望着窗台。
  窗台上有什么好看的?张得福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支折下的红梅,红梅下头,似乎是一只食盒。
  李重焌看了一会儿,终于扭过头,伸手推开了门扉。
  他除了外衣,在画室歇息了大约半刻钟后做起了身,他弯腰自己穿靴的时候,听见门外张得福道:“殿下,杨公公来了。”
  “进来。”
  杨七宝进来的时候看见晋王殿下正在穿靴,他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就要走上前来替他,边上的张得福扯了扯他的袖子,站在一旁老神在在。
  杨七宝于是眼睁睁看着晋王殿下自己慢条斯理穿好了靴。
  怎么说呢,贵人在外人面前都是端端正正仪表堂堂的,像晋王这样的倒是少见。
  李重焌穿好了靴,斜看过来,像老友一般笑问道:“杨公公,何事?”
  杨七宝一下子感觉到,晋王在他面前洒脱不羁,或许是在向他表示亲近。
  被晋王这般看着,令人如沐春风,似乎晋王是从心里觉得他这样的阉人也值得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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