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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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焌垂眼道:“安心待着,已经过了去朝拜的时间。”
  甄华漪想了想,还是起了身,向李重焌告退:“正是过节,宫里事物繁多,就不多叨扰殿下了。”
  她起身的时候腰上忽地发酸,她自己恍然不觉,但这幅花枝力弱的样子落在李重焌的眼中,让他猛地攥紧了手指。
  李重焌见她晃晃悠悠要往门外走去,他笑道:“才人,将人用完就扔,并不是好习惯。”
  甄华漪不解地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她盈盈一拜:“昨日多谢殿下仗义执言,若无殿下襄助,妾哪能做得上这才人。”
  她说完这话,却见李重焌神色愈发古怪阴沉。
  李重焌依旧是笑着:“才人打算如何谢?”
  甄华漪蓦地紧张起来,她捏着腰上系带,在手指上转了转,李重焌看着她的小动作,不知为何也突然紧张起来。
  甄华漪咬了咬唇,向李重焌走了过来,她屈膝跪坐在李重焌跟前,仰头看着李重焌,以一种柔媚顺从的神色望着他:“妾任由殿下驱使。”
  这姿势瞬间让他想起那夜雨夜,她就着这般伏在他的膝上。
  他伸出了手,将将要挨上她乌发的时候,甄华漪说道:“妾愿做殿下在宫中的眼线,为殿下赴汤蹈火。”
  李重焌回神,定定看着她:“眼线?”
  李重焌的手顿在半空,他怒极:“你以为本王在要你做什么,离间我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你罪该万死。”
  甄华漪小心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
  李重焌的怒意似乎有些恼羞的意味,甄华漪想,她明白,李重焌不希望别人点破他谋逆之心,还想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
  那她也装作不知道好了。
  李重焌仿佛兀自气了一会,他平复下来,抽回手对她道:“坐那边去。”
  甄华漪慢腾腾起了身,乖巧地往李重焌所指的方向走去,她站定,转过身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说李重焌讨厌她,可她要走,他又不让。
  不让她走,又不愿意她近身,当真是难伺候。
  李重焌扬了扬下巴,她不知竟能和他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往榻上坐了下来。
  李重焌将袖子微微一提,铺了纸张,取了一支笔,他开始作画,甄华漪便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量。
  仿佛回到了多日前,他过来作画,一言不发,只是懒得理会她,但甄华漪不知怎的却觉得,他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便任由自己发起呆来,她看着李重焌身后的雕花木门,看着桌案上紫砂笔架,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李重焌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不像是常年征战的武将的手,却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
  甄华漪盯得久了,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梦中的片段。
  她忘了方才的梦,直到现在。
  梦中,他好像用手指将自己亵弄了个彻底。
  梦里她涌出一大片。
  她动了动腿,心惊发觉亵。裤底下泥泞不堪。
  她看见李重焌的指腹按在画纸上,点过画上人的唇,压了下去。
  他指骨修长,慢悠悠地捻着,将画纸上的一点檀红晕了开。
  甄华漪面红耳赤,只觉得那手指并非是在捻画中人。
  她坐立难安起来。
  这时李重焌抬眸望了她一眼,忽然间将笔放下,而后将手指收进袖中。
  甄华漪愕然。
  他为何要藏起手指,总不至于她看他一眼,他就猜出了自己那不可宣之于人的心思吧。
  李重焌眯了眼,言笑晏晏问她:“才人在看什么?”
  甄华漪羞红了脸,她躲开眼睛,脑子转得飞快,然后想到了该如何回话:“殿下的扳指是骑射所用,今日却戴在了中指上,妾想不明白这样的戴法,于是多看了一眼,妾失礼了么?殿下勿怪。”
  李重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中指上的扳指,抿了抿唇,竟然没说什么。
  半晌后,他阴阳怪气道:“才人如此心不在焉,今日这画怕是做不成了。”
  甄华漪不明白她心不在焉和画画有什么关系,画画的又不是她。
  她没来得及问出口,李重焌就一撂笔,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甄华漪嘟囔了一句:“这又是怎么了。”
  *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暴雨。
  李重焌立在廊下,等着太监取伞回来。
  他望着滂沱大雨,他想今日自己莽撞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必为了救甄华漪做到如此地步。
  她身上余毒未清,能名正言顺救她的,只有他的皇兄一人。
  必须想个章程出来。
  李重焌烦躁地转动着青玉扳指,钱葫芦下意识盯着他的扳指瞧。
  李重焌若有所感,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青玉扳指,幽冷青翠的碧绿仿佛还沾染着水光。
  阴暗幽甜的私密仿若霎时间暴露于昭昭日光之下。
  李重焌转头狠狠盯了钱葫芦一眼,然后摘下了扳指,他解下荷包,将扳指藏了进去。
  必须想个章程出来。
  尽快!
  *
  晋王府,书斋。
  晋王殿下用指骨一下一下地扣着桌案,他拇指上那枚常戴的扳指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素面白玉糖色的扳指。
  底下跪着的杨七宝心一咚一咚地跳,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杨七宝在禁庭已经混得有模有样,在宫外也置了宅子,今日他出宫去看望家中爹娘兄弟,长安令都抽空来拜访,做太监做到这份上,也确实没几个了。
  旁人都只道他风光,他却有苦说不出,他如今的全家的性命都系在了晋王一身了。
  刚开始他还生出了些小心思,晋王在长安根基薄,似乎他反水了,晋王也无可奈何。
  但渐渐地,他发觉宫中晋王的人渐渐多了,他初时还不觉,细想实在毛骨悚然。
  晋王初回宫时,对禁宫几乎是一抹黑,如今一个月过去,就暗中对禁宫掌握已经到如此程度,这让杨七宝不得不收起了二心。
  杨七宝想,晋王有谋逆之心,他将宫女太监都握在手心后,就开始将手伸进了后宫中。
  新上位的甄才人,就是他用来施美人计的棋子。
  笃笃的声响停了,晋王殿下收回了手,看向了底下的杨七宝。
  杨七宝忙收起了胡思乱想,神色凛然。
  李重焌道:“本王欲让甄才人尽快侍奉皇兄。”
  杨七宝听了一脸难色,他道:“正月里忙,按照往年的习惯,除了是皇后那里按例要去瞧一瞧,圣上月余都不会去后宫,等闲下来,就到了围猎的时候了。”
  李重焌不知觉皱了一下眉头,他转着拇指上的新扳指。
  杨七宝一看他皱眉,又提了一口气,他怕李重焌以为他故意推脱,忙解释说道:“奴婢没有瞎说,殿下看看彤史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偷来的彤史,这时候竟从怀里掏了出来,殷勤要献给李重焌看,李重焌眉头
  皱得更深。
  杨七宝默默缩了缩脖子,将彤史重新塞进了怀里。
  *
  李元璟的确很忙。
  宫里的事忙完后,他抽空还去了玄都观一趟。
  虽太皇太后信奉佛教,但李氏皇室尊崇的国教却是道教,当年起事的时候,李氏假借老君李耳子孙的名声,抬高宗族,获取名望。
  因此每年李元璟都少不了来玄都观拜一拜。
  李元璟走进九天玄女宫,参拜完毕,他抬头望了一眼玄女神像,久久不能言语。
  玄女手持长剑,翩若惊鸿,而最让李元璟失态的是玄女的脸。
  那明明是、那明明是……
  李元璟心绪翻涌。
  李元璟身边的王保全见了这神像也大惊失色,玄女神像容色娇艳,凛若冰霜,但那明明是宫中的甄才人的脸。
  李元璟沉声道:“查查。”
  回宫后,李元璟心里知道这事蹊跷,但却忍不住时时回想玄女宫中神女的面容。
  王保全不知怎地猜到了一两分他的心思,但他是甄吟霜那边的人,怎会帮甄华漪做什么,他便召了教坊的舞女,吩咐她们练剑舞。
  王保全寻了一个有清辉月色的夜里,让舞女在月下舞剑。
  李元璟果真很高兴,赏了这群舞女,还许诺了要携舞女中剑舞第一人同去围猎。
  听了这话,舞女们都兴奋起来,若能随驾围猎,说不准能捞上一个采女御女当当,就算不能,能够看看宫外的大好天地也是值当的。
  *
  李元璟去教坊的消息自然传遍了后宫。
  皇后听后心里一喜,迅速派人去教坊挑中一个相貌美、舞姿好的美人。
  李元璟独宠甄吟霜,若他能换换口味,自然是极好。
  若李元璟看中的是她麾下之人,那就是好上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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