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他步步沦陷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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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陵是慢她一步回来的,这会儿正坐在位置上在玩她的匕首。
  “皇后娘娘拉着我多说了几句话。”
  洛九娘收回目光,柔声道。
  宇文骅点点头,似乎并未怀疑她的措辞,只是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稍稍捋一捋。
  “不用着急,阿隽我带着呢。”
  洛九娘听他这么说,心头忽而有些愧疚。
  虽说她与宇文骅是家中联姻,并无感情,但她也不能因此再跟谢无陵拉拉扯扯。
  “阿隽今天很乖。”
  宇文骅说。
  阿隽似乎听出了宇文骅是在夸自己,从盘中拿起一颗果子递到了他的嘴边,“阿耶,吃。”
  宇文骅张嘴咬了下阿隽递过来的果子,温情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洛九娘跟着灿然一笑。
  谢无陵看着对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他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宇文骅面前。
  “宇文郎君。”
  谢无陵虽然口上叫着宇文骅的名字,但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洛九娘。
  洛九娘瞧见他过来,下意识将阿隽护在了怀中。
  如今阿隽年纪还小,看不出模样像谁,但她还是不希望两人有过接触。
  宇文骅站了起来,同谢无陵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
  谢无陵酒杯碰了下他的,“之前在江州时便听说过了宇文公子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谢司马谬赞了。”
  宇文骅双手持杯,态度温和。
  谢无陵眸底颜色偏沉,目光在阿隽身上停留了片刻,小孩被按在母亲怀中,也看不出是何模样。
  谢无陵收回视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宇文骅见此,也仰头喝下了这杯酒。
  喝完这杯,谢无陵拿起桌上的酒壶,又往他酒杯里添满了,“今日我与宇文郎君一见如故,这杯酒我再敬你。”
  宇文骅不好推辞,道:“这杯酒理应下官敬谢司马,这次若不是谢司马赶回建康叛乱,我等今日都该变成了阶下囚。”
  宇文骅酒量到底是不如谢无陵的,他两杯酒下肚后,脸色微微涨红。
  谢无陵饮下了宇文骅敬过来的酒,缓声道:“宇文郎君在陈郡时便美名远播,在下一直想结识,只是奈何没有机会。今后我等同朝为官,还望宇文郎君多多担待。”
  洛九娘是第一次见谢无陵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心头诧异,下一瞬便瞧见他又给宇文骅倒了杯酒。
  宇文骅心思何等澄明,谢无陵虽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奉承话说了一箩筐,但实则暗含敌意,不知自己为何会惹到他。
  “谢司马客气了。”
  他拿起杯子,准备饮下之时,手却被洛九娘给按住了,“郎君,你酒量不好,我来喝吧。”
  宇文骅唇角温和一笑,“哪能让你喝?一杯两杯酒无妨的。”
  他从洛九娘手里接过了杯子,又主动与谢无陵碰了杯子。
  谢无陵脸色一沉,眸低颜色幽深:“宇文郎君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可要与你多喝几杯了。”
  宇文骅颔首:“好。”
  谢无陵倒了酒,垂眸看到洛九娘担心的眼神,心头顿时升起一股烦躁。
  以前在江州时,她可没这么关心过自己。
  一连饮了好几杯酒,见宇文骅眸中醉意明显,谢无陵这才收了手。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到洛九娘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他唇角轻勾,眸底闪过一丝嘲弄,好似再说‘你选的这夫君并不怎么样’。
  宴会结束。
  洛九娘扶着宇文骅上了马车。
  从大殿到宫外,那道黏在自己身上的阴沉视线一直未曾离开。
  她知道,那是谢无陵的目光。
  上车后,宇文骅突然按住了洛九娘的手,“阿竹,你与谢无陵可有什么恩怨?”
  洛九娘一怔,“为什么会这么问?”
  宇文骅畅然一笑,通透道:“我看出了谢无陵对我的恶意,今日也是他故意灌我酒。以前我虽听过他的名号,但未曾和他碰过面,更没有得罪他一说。如今他对我颇有恩怨,我能想到的,便是你。”
  洛九娘看着宇文骅的眼睛,心头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他竟然猜的这么透彻。
  “我与他是相熟,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宇文骅弯了弯唇,笑意很浅,却没有再多问一句。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宇文府。
  小厮上前扶住带着醉意的宇文骅道:“郎君,主家来人了。”
  宇文骅应了声,忽地又想到什么,看向洛九娘道:“公主殿下,转动书房进门的第一个花瓶,便是开启密室的钥匙。”
  洛九娘不由得看向了他。
  宇文骅却没再多解释,和小厮进了府。
  …
  回到宇文府后,洛九娘先是梳洗一番,随后才提着灯笼,到了宇文骅待的最多时间的书房。
  这个时间,宇文府里的侍女小厮早已歇息。
  洛九娘推开书房门,放下灯笼后,一眼便注意到了宇文骅所说的第一个花瓶。她转动花瓶,就见靠墙的书架向左右移开。
  赫然出现了一道暗室。
  洛九娘再次提起灯笼,朝里面走去。
  灯笼光亮不大,但足以照清里面的情况。
  暗室最中央放着一副仕女画像,下方的供桌上放精致的贡品,香炉里的香已经快见底了,里面的香灰又厚又重。
  可见是经常祭拜的。
  洛九娘举着灯笼,正仔细观察着仕女图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能猜到来人是谁。
  脚步声停在了暗室门前,光暗,洛九娘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公主已经来了。”
  宇文骅的声音跟着响起。
  紧接着,门口的蜡烛被点亮,洛九娘看到宇文骅身着月牙白色的袖衫,目光柔和,连身上已经没有了回来时的酒味了。
  宇文骅冲洛九娘笑笑,又径直走到了供桌前,抽出三根香,点燃后插进了香炉里。
  洛九娘跟随他的动作,看向了墙壁上的仕女画像,“这女子,便是你的秘密?”
  宇文骅嗯了声,声音是洛九娘从未听过的苦涩。
  “她叫步采薇,只是个庶族女子而已。”
  五年前,他奉父亲旨意去儋州办事,偶然救了一庶族女郎。女郎年轻貌美,他初始被美色所惑,但心头还是带了士族骨子的高傲,对她颇为轻视。后来看她行医,所到一处便治病救人,无论士庶都一律同仁,还被当地成为女观音。
  大雍向来如此,士庶之际,实自天隔。建康城内的士人们视他们为寒素之子,轻若仆隶,易于草芥。
  这也是宇文骅自幼时便接受到的观念。
  “我认识她后,改变了士庶观念。再后来与她相遇相知,甚至想要打破士庶不通婚的规定,想要娶她为正妻,可是却遭到家族的反对,他们甚至联合好几个世家来一起反对这件事。”
  从小在宇文骅被灌输的观念里,他是宇文家未来的家主,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与职责,这像是两座大山一样,无时无刻地不压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我抛弃世家的地位、身份,想带她离开,却被父亲抓了回来,我被关了半年的禁闭,等出来后才听说,世家这边施了压,她的阿耶阿娘将她草草的嫁了出去,但婚轿行到半路时,却被山上的流寇劫持,她跌落山崖。”
  “死了。”
  后面‘死了’两字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一缕细风飘进洛九娘的耳朵里。
  洛九娘听后,心头感慨。
  原来他不是好男风,而是心中另有其人。
  “后来呢?”
  “她死后,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命丧九泉。”
  那三年间,他与那些世家弟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甚至连那隐秘的神仙散都吸食过。宇文骅看向她,眼中光芒清澈,“醒来后,我也看开了,我大概这一辈子都挣脱不了世家的桎梏。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做好自己世家弟子的本分,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洛九娘沉默。
  当初那冯家的小孩子送进宫中为后,不就是为了家族么。
  一旦被冠上世族之姓后,即便是个年幼的小孩,也得承担起家族责任。
  她又想起吕献来。
  当年他意难平的不就是这士庶观念,让他豪言壮志得不到发展么。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洛九娘轻声问道。
  宇文骅唇角微牵,“下官既与公主同盟,自然会交换自己的秘密。如今你我都有底细,也算是公平。”
  暗室内静谧,针落地可闻。
  洛九娘思忖许久,突然道:“关于我和谢无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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