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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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昭宁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宁,我有苦衷。”
  “谁没有苦衷?”她淡声:“我们之间的事情,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席越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大脑发空。
  她拿过自己手机,低头,找到他的头像,日常聊天寥寥无几,随意刷了两下,很快便到了底。
  手指轻敲。
  宋:【共享地址】
  宋:救我。
  发完信息,她重新抬起眼。
  房间很大,她们临走时收拾得很干净,因此视线没有折衷和阻碍,直直地落在席越失魂落魄的脸上。
  宋昭宁走回化妆间,席越听见翻找动静,她扬了声,像某种暧昧而破冰的讯号。
  “我的手表不见了。”
  席越皱起眉,藏起了眼底几欲发狂的情绪和令人心惊的恶念。
  宋昭宁真是比他更成熟,也更加从容的猎手。
  她深谙风月场的交际手段,她既然愿意给台阶,那这一切,点到即止就好了。
  他不会计较她口中的“算了”,席宋两家也不可能真的切割。
  这是伤筋动骨的买卖,利益牵丝扯蔓,上千条合同明码标价,身不由己,宋昭宁是聪明的人,不会做赔本买卖。
  席越劝服了自己。
  他认命地走进化妆间,房间却在这时候断电,他不得已打起手电筒。
  里面东西很多,摆放杂乱,要在这里找到一枚小小的手表,无异于大海捞针。
  宋昭宁没搭理他,费劲儿地拽着裙摆,换上一双软皮平底鞋。
  淡声:“好好找。”
  顺手把门掩上。
  她目视一圈,竟然发现一根高尔夫球杆,提着掂了掂,她手腕一转,严丝合缝地卡在了双推门的门柄。
  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特别东西,香家的24a钻球包只能装下车钥匙和以备不时之需的口红,她低头检索一番,单手拽着大拖尾婚纱出了门。
  感谢席越变态疯狂的占有欲,这一层几乎没有人,同理,也没有灯光。
  还好电梯仍在运行,也许断电只是某个美好的人为误会。
  金属灰的电梯轿厢映出她冷净面容,宋昭宁皱眉将裙摆完全地塞入电梯,明明可以容纳20人的宽敞占地,此时却变得无声而拥挤。
  好不容易空出手按住了下行键,手机却疯狂震动,她顾此失彼,耐心地听着来电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接着又响起来。
  没有下到地下负三层的停车场,她直接出了公寓楼,昼短夜长的天气,翻过遥江水面的潮湿腥气拂上眼睫,她身着超重工的华丽婚纱,像一位刚从奢靡晚宴逃出来的公主,目光沉静地看向往来车辆。
  当然有人缓缓泊停,她摇了摇头,拒绝他们的好意。
  视线远远地眺,在对岸看见了闻也。
  他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柔软的黑色额发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穿着很男大的黑色套头卫衣,勾勒修长腿型的黑色长裤,一只脚踩着晒到发白的地面,另只脚蹬着自行车的脚蹬。
  宋昭宁指了指红灯,还有十五秒。
  遥江两岸的灯光很亮,护城地标性的双子塔大楼闪耀着怀愿代言的红血香水广告,她明眸善睐,缱绻妩媚,笑容落在江心一轮澄明的月亮。
  时间到了,沉重到足以当做凶器的晚宴包勒着她细巧伶仃的手腕,宋昭宁双手提着裙摆,向他跑去。
  穿过冬夜森冷朦胧的雾气,穿过人潮汹涌的长街,穿过高大遥远的路灯。
  穿过那几年被遗忘的时光,穿过那场焚烧不尽的大火,穿过记忆与死亡,穿过他们彼此。
  这一次,是她跑向他。
  闻也一惊,单腿跨过车垫,无人在意的自行车摔在一边,宽肩窄腰的青年终于不是追逐着他的公主,而是接住了公主。
  婚纱真的很重,他不得已,往后跌了两步,勉强维持身形。
  绿灯时间短得令人发指,被迫停在界线之外的车主好奇地降下车窗,已经有人举起手机拉近焦距,将这一刻永久地留存在相机镜头里。
  闻也立即将宋昭宁按在自己怀里,避免她的脸清晰地暴露。
  她双手抱着他,手指揪着不算柔软的面料,温温沉沉地笑了好久。
  “带我走吧。”
  她踮一踮脚,安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扬起眸光时绵软笑音似有若无地蹭过他艰涩咽动的喉结。
  宋昭宁弯了眼睛,在他青筋紧绷的颈侧轻声说:“去哪里都好。你带我走吧。”
  过去和未来不再重要。
  不论去哪里,你把我带走。
  闻也愣住,她带着某种意图地又踮起脚。
  他被压得被迫往后仰,下一秒,双手隔着钉珠与钻石的华丽裙摆握住她纤细单薄的腰身,轻轻一提,单手便抱了起来。
  宋昭宁看着他因为赶路而略微汗湿的刘海,也许最近又没有好好休息,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深邃锐利,喉线紧绷如弦,不停变化的光影在他脸上交织,最终凝缩成眼尾小小的泪痣。
  闻也将她完全地抱起来,他上半身的核心力量很好,宋昭宁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眼尾余光瞥过还剩五十几秒的红灯。
  还没到圣诞节,可全城预热的活动气息已经热闹地掀起,火树银花的圣诞树几十米高,颜色鲜明的礼盒高高低低地缀着葱郁枝桠,雪花造型的小灯球交错闪烁,很多人在树底下拍照合影。
  她这一身真的太华丽,而她也太美丽。
  那些专注欣赏夜景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过来,人潮里不知道是谁喊了句“亲一个”,满怀期待和善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宋昭宁看到闻也红了个彻底的耳骨。
  闻也眼眶发涩,闭一闭,偏过头,咬肌阴影微微一动,他似乎想露出一个不那么局促的笑脸,可是很难做到。
  但没关系。
  因为公主总是轻而易举地包容一切。
  那些不够美好的、伤痕累累的、因为艰难度日变得粗糙干裂的指节、腰腹难以消弭的青紫瘀痕,还有曾经明亮如今却倏忽黯淡的双眼。
  宋昭宁想,没关系的,当年宋家把他养得很好,她也可以。
  她双手交叠,捂住他轻微颤栗的嘴唇,俯低了身,之前被头纱和王冠扯得松散的长发柔媚地落到他锁骨深陷的阴影。
  “大概再有十分钟,我们俩的照片会传遍每一个二代社交群。所以——”
  她蜻蜓点水地,柔软温柔的唇印着他的泪痣,一息笑音:“带我走,这是公主的命令。”
  作者有话说:
  bgm是带我走。
  第82章 喜欢
  ◎宋昭宁,不许舍不得。◎
  宋昭宁不是灰姑娘,却被穷小子带回了家徒四壁的出租房。
  公主当然不可能坐在冰冷坚硬的自行车后座,更何况护城早有交规,自行车不能带人。
  闻也还好车,双手接着她丢过来的车钥匙。
  她又换了新的座驾,淡粉色的宾利,小三百万的价格,做过全车改色。
  大拖尾根本是反人类的设计。
  闻也半跪在地,愚公移山地,一点点把她她那价值比这辆跑车还要昂贵好几倍的婚纱塞进后座,中间蹭掉了不知何几的水钻,宋昭宁唇角稍抬,慢声慢气地:“没关系,回头我就烧了。”
  他扶住她细瘦的脚踝,之前那双高跟真的不大合脚,后跟蹭出了一点淋漓血痕。
  表皮软烂,他不敢碰,眉梢蹙得很紧。
  “所以你今天跟我说救命,是让我把你从婚礼上带出来吗?”
  “你想什么?如果是我结婚,至少会在哪个私人小岛或旅游博主加了一百八十层滤镜的盘点全球top好去处的荒野之地,而不是在一间古怪停电的小房间,身边还有一个神经病。”
  她说得很绕。
  闻也一时给听愣了。
  其实宋昭宁算不上特别冷漠的性子,但她话少,从小惜字如金,闻也真没听过她一口气说那么多。
  她屈着细长指节,抵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然后换了种口吻,低声地问:“我漂不漂亮?”
  什么问题!
  闻也偏过头,喉音沉沉。
  “你笑什么?”
  “没有。我只是很难想象,你有一天也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难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吗?宋昭宁挑眉,小指不客气地顶住他喉结,指尖来回蹭动。
  “可能我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慢悠悠地,唇角含着明艳笑意:“也许没那么自信。”
  她很自然的语气,不像说我喜欢谁,更像说,我觉得这家企业冒犯我了,天凉王破,是时候收购了。
  过好久。
  闻也把她艺术品似的双腿搭上脚垫,手指无意地触碰到小腿内侧的大面积刺青。
  一面白色画布肆意渲染的明丽大火,烧得他眼睛刺痛。
  他拢了拢已经蹭上泥泞尘埃的裙摆,手指徒劳抹去钻石棱面的灰烬,垂着眼叹气:“既然是公主,不应该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还是得回到高楼和晚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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