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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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他说完,秦咿打断:“两卷透明胶一共十三块五,你微信转我吧。走报销的话,我可以给你付款明细的截图。”
  同事微微一愣,点头说好,还有点不死心,“那首映礼……”
  秦咿索性把话挑明:“多谢你的美意,近期我比较忙,没空看电影,也没兴趣找依靠。”
  同事碰了个钉子,讪笑了下。
  -
  秦咿本不想再去见林卿阅,偏偏妆造师找不到东西又来问,她只得回去。
  再次迈进休息室,秦咿觉察到屋子里多了个人,不等她分神细看,就听林卿阅说:“你不要小看我,将来我一定能有名的音乐厅办独奏会,到时候你来做我的演出嘉宾好不好?”
  语气有点软,少了股傲慢劲儿。
  两个妆造师神色暧昧地对视了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什么。
  秦咿勉强辨认了下。
  liang——
  梁?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男人的声音,有些突兀地撞进秦咿耳朵里——
  “我没兴趣给人做嘉宾,你水平也不够,跟不上我。”
  挺狂的一句话,偏偏说话的人生了副好嗓子,音质清寒,似荻花卧霜。两相对冲之下,显出一种特别带劲儿的高傲感。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
  气氛尴尬。
  林卿阅面子挂不住,抱怨了句:“你别瞧不起人啊,你考得上竺音,我也考得上,谁也没比谁差多少,将来,说不定我会比你更有名!”
  姓梁,名气大。
  在竺州音乐学院读书,练过琴。
  秦咿心口突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墙边摆了组浅灰色的单人沙发,年轻男人带着耳机坐在那儿,微微低头,看不清五官,但腿很长,身形是少见的优越,一身漠然又勾人的劲儿。
  秦咿六岁开始接触绘画,基本功扎实,她喜欢速写,抓形和线条尤其厉害。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副适合入画的骨相,侧脸、脖颈、喉结,缓慢敲击座椅扶手的手指,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让她想要画下来。
  就在这时,年轻男人察觉到什么,侧头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直接碰上,阳光穿过玻璃投下一片晃眼的白,本该是燥热的,秦咿却像是遇见风雪,周身血液几近凉透,一种躲无可躲的荒谬的宿命感洞穿肺腑。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一眼就认得出——
  “梁柯也,”林卿阅叫他一声,“跟你说话呢,你又不理我!”
  梁柯也收回落在秦咿那儿的目光,没什么情绪,“以后的事以后再讲,独奏会快开始了,你先好好准备,我就不打扰了。”
  休息室面积不大,梁柯也想出去,秦咿身侧那块儿是他的必经路。
  林卿阅试图挽留,碎碎地说着什么,秦咿一个字都没听见。她好像困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眼前闪过几帧碎片,关于从前,关于过往,关于……
  脚步渐渐走近,不过咫尺。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布偶猫突然窜起来,踩着茶几往高处的架子上跳,蓬松的大尾巴刚好扫到桌角的冷饮杯。
  杯子倒下,咖啡裹着冰块倾洒出来,秦咿离得近,她怕弄脏身上这套借来的衣服,躲避得有些急,重心不稳时她余光里出现一截黑色的衣摆。
  他在她身后,似乎想帮她,扶她的背,或者,握她的手腕。
  秦咿心底一惊,不受控制地将他推开,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复杂慌乱——
  “别碰我!”
  别碰她,离她远一点。
  她见过梁柯也,两年前就见过,但是,梁柯也从未见过她。
  他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会明白她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
  真不公平啊。
  第2章 chapter 02
  受秦咿影响,梁柯也往后退了步,不留神撞到衣帽架。
  衣帽架是临时搬来的简易款,不吃劲儿,受力后直接歪倒,向外延伸的金属杆又刮到其他东西,摔的摔,碎的碎,休息室顿时乱作一团。
  梁柯也的手被衣帽架的边角划了下,破了皮,有的地方微微渗血。梁柯也看了眼伤口,又抬眸朝秦咿看去,他眸光很深,又清又冷,叫人无端生出几分畏惧。
  林卿阅最先回神,拿着纸巾要帮梁柯也擦伤口,梁柯微微侧身,没叫她碰到。
  手上落了空,林卿阅心头一梗,语气很冲地对秦咿说:“你凭什么推人?他都受伤了!”
  秦咿深呼吸了记,“是我反应过激,医药费我会赔的。”
  林卿阅冷笑:“你拿什么赔?那点儿兼职工资吗?血汗钱啊,我嫌烫手!”
  不加掩饰的轻怠。
  这态度,叫秦咿想起另一个人,也姓梁,是梁柯也的……
  想到那个人,秦咿心里情绪更重,有些压不住。她衣服没脏,但鞋子和脚踝被咖啡淋到,还有一盒修容粉打翻在她脚上,湿的干的混在一起,有些狼狈。
  于是她开口:“我的错我会认,你的猫打翻杯子弄湿我的鞋,你也要赔钱给我。”
  林卿阅顿了下,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我的鞋被弄成这样,手洗很难洗干净,”秦咿看着她,“送去洗护中心大概要二十块,你微信转我吧。”
  妆造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就二十块钱……”
  话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响起,盖过了妆造师——
  “我不需要你赔医药费。”
  嗓音略低,显出几分寡淡,但气场很足,糟乱的场面瞬间被压住,安静下来。
  不知从哪涌来一阵风,吹着梁柯也的衣摆,也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单手取下耳机,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的戒指。
  秦咿注意到,这人的手指非常好看,细且长,肤色冷白,被指根处的银色素圈一衬,简直成了艺术品。
  在秦咿看向梁柯也的时候,梁柯也也在看她,他目光由上自下,停在她脸上。
  “和赔偿相比,”梁柯也说,“我更喜欢看人鞠躬道歉说‘对不起,请原谅’。”
  秦咿脑袋里嗡的一下。
  林卿阅以为梁柯也是帮她撑腰,立即说:“你害人受伤,鞠个躬道个歉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秦咿知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但是,给梁柯也道歉,意味着给梁家的人道歉。
  她可以赔钱,赔多少都行,要她向梁家低头,她做不到。
  沉默几秒,秦咿转身走到角落,从摔得乱七八糟的那堆东西里捡起一块扩香石。
  扩香石是用瓷粉石膏做的,拳头大小,雕刻成罗马柱的样式,握在手里分量不轻。
  秦咿将塞给梁柯也,她看着他,“口头道歉没意思,还是以牙还牙吧——我推了你,害你受伤,你砸回来,我们就此扯平。”
  林卿阅一愣,两个妆造师也愣了,面面相觑。
  梁柯也眯起眼睛,“宁可挨打也不道歉,什么破习惯,你哪块骨头比别人硬?”
  秦咿同他对视着,缓缓说:“我身上的骨头,每一块都很硬。”
  梁柯也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笑了声,带了些讽刺的意味,“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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