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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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和霍南寻分开大概有八年的时间了,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看着老人睡下,沉眠坐在床头,拿着照片发呆——照片有两个女人,年轻漂亮,其中一个是霍母,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一起对相机展示“情侣”项链,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沉眠对母亲印象很淡,同样对霍母也是,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去爱她们,母亲每年的忌日,外婆都会哭得很惨,他也会装模作样跟着流泪。
  每到这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残忍。
  外婆恨霍母恨得发疯,就连这张照片也是他偷偷藏下来的。
  沉眠想不明白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从梦里哭着醒来。
  他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望月亮。
  现在他好像懂了一点霍南寻的话——望窗外,感觉好像短暂忘记了一切。
  那种从心底喷薄欲出的复杂情绪一瞬间融进骨血,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沉眠看着不远处祈福树上耷拉的脚——? !
  是一个人的脚。
  穿着靴子——应该是短靴?上面叮叮当当挂着锋利的银饰,夜色里闪烁刺眼的光。
  他往上看,看到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真的是惊心动魄。
  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震撼。
  那人歪头蹙眉看着他,略长的发丝随风飘荡,沉眠被这样一张脸惊得不知道说什么,猛地回神发现这人大概也是个少年大小,竟然就这样坐在树枝上。
  树枝却只是被压弯了些许,仿佛一只鸟儿落在上面。
  ? !
  鬼?
  习武的人?
  轻功吗?
  沉眠:“你……”
  少年:“你能接住我吗?”
  “啊?”
  少年云淡风轻道:“我要掉下去了。”
  “?!”
  “你等一下,我去拿梯子……”
  话音未落,少年就像影子一样掉了下来。
  沉眠:“……”
  他没有要去接的意思,只是一脸冷漠看着他往下掉。
  少年并没有摔倒,而是稳稳站在地上,怒道:“你就不会接一下?”
  沉眠:“哦。”
  少年:“哦?!”
  沉眠没搭理他,找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少年怒气冲冲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这么对我,不怕死吗?”
  沉眠:“…………”
  “你要杀了我?”沉眠狐疑道。
  少年:“你还知道啊。”
  沉眠:“?”
  杀人可以这么随便吗?
  “能轻松下来为什么要我接你?”
  少年:“我——我那不是害怕吗!”
  沉眠:“……”
  少年神情倔强,说完后还挺委屈:“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
  言罢,转身欲走,下一秒便折回来一脸严肃道:“听好了,一会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啊?”沉眠疑惑:“什么?”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身高迅速下降,一直降到五岁孩童模样,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腿开始喊哥哥。
  沉眠:“?!”
  “哥哥!”少年边喊边斜眼偷偷观察院子门口一闪而过的几个黑影,“哥哥你欺负我呜呜呜呜……”
  沉眠静静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呜呜呜”,心下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表情表达出来,只好站着装木头。
  这,是……人?
  不对,是鬼吧。
  是鬼没错吧。
  “……”
  见鬼了。 。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停止“哭泣”,抬头看他:“谢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就要被抓回去了。”
  沉眠:“……”
  少年小小的身躯迈着优雅高贵的步子:“这是你家吧,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他回头,眨眼:“人类朋友。”
  沉眠:“……”
  经历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沉眠才确定,这天晚上不是做梦。
  少年经常来找他,一来二去沉眠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身份。
  晏迟。
  血族,因为受不了血族高强度的教育,偷偷跑到人类世界玩耍。
  晏迟喜欢爬树,有一次被家里老人看见吓得急忙叫沉眠把小孩接下来,沉眠说他能自己下来老人表示不相信,晏迟在树枝上傲娇地抬下巴:“抱我。”
  沉眠:“……”
  晏迟趴在沈眠怀里,顺手扯掉一根祈福带,问道:“这个有什么用?”
  “系手腕上,保平安。”
  晏迟伸出胳膊:“帮我系上吧。”
  沉眠垂头看他,晏迟笑眯眯的:“谢谢啦。”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晏迟都没有回来过。
  沉眠在这段时间结识了刘全,遭受到了非人的暴力行为,他不知道怎么反击,报警没用,求助别人……求助谁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暴力这种行为已经毫无感觉了。
  小时候在霍家,会疼,会哭,会努力想跑走,现在就算被打也只有一种想法——哦,被打了。
  那又能怎么办。
  哭吗?
  没用。
  思维好像陷进了死胡同。
  他再一次坐在院子里发呆,什么都没想又好似什么都想了,但是没有办法。
  ——砰!
  一直白皙的手拍了下桌子,他抬头,看见成人形态的晏迟——一身黑色,身上各处都有奇怪的银饰。
  晏迟在他面前坐下,托腮:“好久不见啊。”
  沉眠笑了笑。
  晏迟:“真敷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水,环顾四周,“这里还是没变。”
  他举起手腕:“诺,你给我的祈福带我还戴着呢,长情吧,你好这么敷衍真让我伤心……”
  “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地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我父亲?姑且称之为父亲吧,很可怕,离开你那天晚上我就是被他抓回去了,偏让我当什么继承人,我才不想当,事多的很,结果他把我打个半死。”
  “可好玩了,继承大会上,他给我衣服的尺码大了四五倍,我穿那东西跟拖长袍似的,而且那天我腿上都是伤,一步一踉跄,差点没摔着。”
  “沉眠,你见过死人吗?或者在我们那里不算是死人,顶多是个半死不活,反正他一直让我……”
  晏迟喋喋不休,沉眠静静听着,心下确没多大感觉。
  那都是别人的故事。
  自己又成不了别人,听了有什么用。
  “哎呦。”沉眠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刘全的那些“朋友”。
  那几个人上来就搂住他的肩膀,晏迟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沉眠没应,一人道:“对啊,我们是朋友。”
  说着说着伸手“啪啪”打沉眠的脸:“是吧,我们沉眠就喜欢这样。”
  一群人哈哈大笑。
  沉眠依旧没反应。
  视线里的茶杯随那人的动作消失又出现,消失,出现——没有再出现了。
  砰地一声巨响,耳边传来男生痛苦的喊叫声。
  他抬头,看见晏迟拽着对方领子,从对方头发里挑茶杯碎片,啧啧道:“这杯子质量也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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