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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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过去,从他手里抢过拧开瓶盖,拧眉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自己处理,不要命了?”
  “嗯,不要了。”他与我对视,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道,简直就像是某种挑衅。
  “你……”
  他将手伸给我,问我要回碘酒,我盯着他不断颤动的手掌,拍开了,坐到床沿,没好气地道:“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替你处理。”
  他看了眼被拍开的手,忽然笑起来:“我们小艾胆子变大了。”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小艾”这个久违的称呼,我怔了怔,慌忙垂下眼不去看他:“你要不要吧。”
  “要。”他拖长了音,一连说了两遍,“当然要。”
  原本我以为的伤口处理,就是给他伤口周围消消毒再贴块新纱布这样的简单操作,可他一个接一个的指令,却与我想的出入极大。
  拆过的包装袋、沾了血的纱条、用过的棉签散落在床边的地上,沈鹜年靠在床头,双眸微闭,脸上不见丝毫痛楚。反观我,双手戴着医用手套都能感觉到掌心手汗狂出。
  小心地用镊子将一小团黄色的碘仿纱条缓缓塞入沈鹜年胸前的创口,每塞一点,我都要抬头去看他的反应。这操作看着都吓人,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般,表情镇定到我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你……不痛吗?”
  他没有睁眼,不答反问道:“你有被烫伤过吗?”
  我思索了下,道:“小时候调皮,被蒸包子的热气烫到过。”
  烫在手指上,疼得我当即哇哇大哭,被母亲着急忙慌扯着胳膊拽到水龙头下,冲了半天的凉水才好。
  “红线症的疼痛,就像永远不会好的烫伤,比这痛多了。”沈鹜年道。
  比这还痛,那得多痛啊?
  看着手下已经被清过脓液剜去坏死组织的伤口,我有种自己胸口都疼起来的错觉。
  “你病了很多年吗?”我继续问。
  他从我高中就开始监视我了,那怎么说也有三年了。
  “五年。”
  镊子微顿。所以他才会说,我无知无觉的五年,他活在炼狱里。
  “你为什么不通过控制局问我获取体液?”
  如果五年前我就知道有个人与我红线相连,需要我的体液才能减缓痛苦,哪怕要我一周抽一次血,我想我应该也是会给的。
  “嘀”地一声,墙上的空调面板在此时忽地发出轻响,出风口没多会儿冒出阵阵凉风,来电了。
  “拆开防水敷贴,贴在我的伤口上。”与此同时,沈鹜年发布最后一条指令。
  我依言拆开一包防水敷贴,对准他的伤口四边压紧,处理完了,他倦怠地睁开眼,朝我伸出手。
  “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得病了,而且……”他轻抚了下我的面颊,道,“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瘦得跟营养不良一样,我能指望你给我哪里的体液?”
  他的指尖带着点潮湿的汗意,尽管他自己不觉得痛,但看来他的身体还是给出了最直观的反应。
  我抬了抬手指,又放下了,小声嘀咕:“你这方面倒挺讲良心。”
  处理完伤口,沈鹜年没多久便疲惫睡去。我怕他睡着睡着休克,拖了张单人沙发坐到床边,守在一旁。
  下山上山走了一整晚,我的身体早已累得要死,照理需要强撑着才能不睡着,可注视着沈鹜年的睡颜,脑海里便不由地回荡起他那句“我爱你”,简直比咖啡都提神,完全不觉得困。
  欺骗与伤害,信任与辜负,恨与爱……红线密密地将所有东西缠绕,织成一张难以逃脱,不可分割的网。不管是梁炜仁同余洛也好,还是我同沈鹜年也罢,都不过是这张网的猎物。
  梁炜仁与余洛没有挣脱,双双死在了网上。我与沈鹜年现在半只脚在网上,半只脚在外头,一切还不太好说。
  撑着脸,我长长叹了口气。
  到底要怎样挣脱红线的束缚,不留遗憾地过完这一生啊?
  好难。比微经课还难。
  这道题,对20岁的我来说,有些过于复杂深奥了。
  而且……他和菲利亚不是要被押回国坐牢一百年了吗?现在跟我说什么爱不爱的啊,处理一下身上的官司才最紧要吧?
  我就这样看沈鹜年看了一上午,中午下去煮了个粥,自己吃完了,又端了碗上去推醒了喂他。
  药效似乎起了作用,他热度退了不少,人……也正常不少。
  “你一直没休息吗?”他观察着我的脸色,问。
  “我休息了你要是突然死了怎么办?”将勺子递到他唇边,我说,“我不想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他之后都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我若有所思。
  喂完了,我将碗放到一边,把反反复复思考了一上午的话告诉他:“老实说,我不知道要不要信你,也不知道要怎样对你,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我换了个思路……先解决具体问题,再想别的。”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他表情毫无波动,并不意外,但到了后半句,他眼里逐渐升起抹不解。
  “把主要矛盾解决了,我可能就能想明白了。”我掰着手指一个一个问题提出来,“第一,把欠条还我,以后都不许拿这件事威胁我;第二,我要回江市,你不能再绑我关我;第三……你真的要坐一百年牢吗?”
  就像入夏必要经春,化蝶就需破茧,正确的步骤,才能走到正确的结局。被粘在网上了,最紧要的还是先解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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