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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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天没有拉窗帘,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沈汀寒的座位旁围满了人,满满的人气盖住了玻璃另一侧的白雾。
  沈觉夏又抽出数学试卷,上面一个个红叉也让她心脏收缩。
  她终于见识到了中国的数学,难怪原来的同学总会不服气地嘲笑她,说她有一半中国血统才会次次拿a。
  其实很多题她会做,只是当时太紧张,头晕眼花,犯了不少计算错误。
  沈汀寒的声音在耳边延绵不绝。
  “移项之后会出现两个函数作差,按需赋值,让它出现f(x1)-f(x2)。”
  沈觉夏咽了口口水,舌根酸酸的。她把眼前的试卷翻了个面,找到了沈汀寒正在讲的那道题。
  那是整张卷子的最后一题,也是最难的一题,她除了蒙个答案什么都写不出来。
  杨可捧着数学试卷,前后踱步转圈,念念有词。
  沈觉夏叫住她:“杨可。”
  杨可停下脚步,圆脸上一双圆眼睛亮亮地看来。
  “为什么这里是单调递增?”沈觉夏指着填空最后一题。
  杨可探头看看,嘟起嘴思考片刻。
  “答案是递增吗?”
  沈觉夏点点头。
  杨可皱起眉头,撅起嘴,肉嘟嘟的脸进一步鼓了起来:“感觉不像递增啊,g(t)在这个范围是递减啊。”
  沈觉夏偷偷看过排名,记忆力超群的她几乎记下了所有熟悉的同学的成绩排名,知道杨可考了第五名。
  原来班级前五也不会这道题,她稍稍松了口气。
  杨可继续思索片刻,灵光一现:“哦!”
  “想明白了?”沈觉夏歪头。
  杨可笑道:“问问大魔王呀!”说罢就转向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
  沈觉夏低头:“不用了。”
  “没事的,大魔王有求必应。”
  沈觉夏的手臂突然僵硬,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能想明白!”
  四周突然安静。
  正在讲题的沈汀寒也顿住,远远投来了目光。
  杨可仰头盯着面前的人,瞪圆了眼睛,小个子的她站在高大的阴影中,肩膀一起一伏。
  沈觉夏暗暗谴责自己太莽撞,想道歉,话又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天色很暗,灰蓝色的眼睛比以往更像阴天的井水,更阴郁,更深沉。
  杨可双手背后,向后退了两步:“哦,好。”离去前留下的眼神很是委屈。
  沈觉夏低下头,懊恼挤满胸膛,眼神也不知聚焦在哪儿。
  她的眉毛又落了下来,日光浅浅从云层后探出,投来的侧光被高高的鼻子挡住,令一半脸陷入阴影。
  沈汀寒眼眸一动,说话声弱了下来。
  *
  回家的路上,沈觉夏无数次想把成绩条扔掉,却每次都松不开手,到最后纸条在汗里皱成一团,粘在指根,甩也甩不掉。
  s市的冬天下雪很频繁,初到的惊喜逐渐变为烦躁,她一看到雪就会想起鞋底黏糊糊的黑泥。
  沈觉夏跺跺脚,摸黑上楼,楼道里的灯又坏了,一周坏了三次。
  回家时,沈定国正在穿鞋,和女儿撞了个满怀。
  沈觉夏问:“你干什么去?”
  “我今寒不回来了,你随便搞点吃的。”
  “期末考完了。”
  “那就放松放松。”
  沈觉夏打开冰箱,冰箱空空如也,只有几根蔫掉的黄瓜和一袋切片面包。
  她上下扫一眼侧门,什么果酱花生酱通通没有,只在角落找到了一小盒剩下的黄油。
  沈觉夏戴上耳机听音乐。
  尽管家里没人,她还是习惯戴上耳机,隔绝一切噪音,敏感的听觉才得以休息些许。
  她切几片黄瓜,涂满黄油,将准备好的面包扔到了盘子上。
  书桌上摊开了九本寒假作业,沈觉夏抬起手却无从下笔,她从没料到过寒假还能有作业,拿起面包咬了一口。
  这里的面包很软,不像正餐,更像甜品。
  又看了几眼作业题,沈觉夏啃一口面包后打开手机,instagram还是登不上去。
  她想念原来的朋友了,虽然只有两个。
  沈觉夏百无聊赖,打开爱奇艺,冲满屏陌生的综艺节目发呆片刻,将手中的面包放回到盘中。
  她把剩的那半片面包放回冰箱,如果爸爸明天早上还不回来,那这就是她的早餐。
  “铃铃铃……”闹铃响了。
  沈觉夏拧开桌角的药瓶,干吞几个药片,这些药片让她一直没什么胃口,导致袖管和裤管日渐空空荡荡。
  她拿起书架上的书翻两页,看不下去,又扔到桌上。桌上堆满了各种纸笔书,还有一个画着哭脸的便签,在笔筒下已经压了三个寒上。
  窗外的雪暂时停了。
  沈觉夏披上羽绒服,想去更有烟火气的地方逛逛。
  她那件灰色羽绒服已经穿了四年,袖口和下摆有些褪了色,若不是她洋气的脸和身材,活像外来务工的农民工。
  沈觉夏坐公交车到西边的万达广场,那是富人区的繁华地段,公交一次才一元钱,坐着玩玩也无妨。
  刚下公交,耳边就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
  在这寒冷的雪夜,天桥桥洞下竟然有人在拉小提琴。
  沈觉夏对古典乐略知一二,听出了是维尔瓦第的《冬》,琴弦抖动,快如疾雪东风,确实拉出了冬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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