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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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天晴了几日,这天早晨起来一看,又是黑云压城。待过了午,磅礴雨声随滚雷落下,宋北遥在床榻上悠悠醒来。
  一连三晚燥热难眠,熬到快天亮才将将能睡着,他只感觉今日的心跳都比寻常快了些,身体也在发烫,甚至有些亢奋,又不像是起高热的反应。
  好生奇怪……
  二月尾声,原本白日里稍稍有些气温回暖迹象,这场冷雨又给冲了个干净。
  夜间的燥热似乎延续到了白日,身上燥热,心头也燥热。下午,宋北遥反复挑了几个话本都看不进去,干脆闷在书室里不出去,研墨作画,硬要让自己镇静下来。
  其间凌风和李莲生进了书室几次,送茶水送水果送汤药送晚膳,全都被请了出去。
  这指尖握着毛笔,眼睛盯着纸张,一笔笔落下去,好似就将那份燥热给一丝丝驱散开了。
  从脸盘子,到身体,到四肢,再到尾巴,黑墨白纸将黑白相间的小猫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小猫咪正仰躺在地上,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两只前爪拼命往上探着,像是在抓什么,就连胡须都在用力。
  看着小雨点的模样一点点在纸上成型,宋北遥眸中也逐渐带上笑意。
  最后一笔画完时,他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略微抬起头,他这才注意到,有人站在一旁。
  那人的目光不在画上,而在他面上。
  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敛,心间那份燥热仿若卷土重来,宋北遥很快垂下眼眸,重新看回画上,不与这人对视:“殿下回来了。”
  裴寂的目光落在少年苍白的面上,再轻轻扫过那只作画的手。手指纤长,手背肤色有如羊脂冷玉,腕间极为窄薄,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
  便是这样一只柔弱不堪的手,作出了这样一副生动至极的画。
  “画了多久?”他沉沉开口。
  宋北遥眼眸轻眨:“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快到亥时了。”
  宋北遥心中微愣,那他在书室里当真呆了许久,一作起画来,就忘了时辰。
  “吃过晚膳进来的。”他道。
  裴寂看着那双眸子上:“凌风说你刚吃过午膳就进来了。”
  被当面揭穿,宋北遥上齿轻轻咬过下唇:“殿下知道还问。”
  那唇上留下极浅的白印,很快又恢复红润。裴寂的目光
  深深落在那双唇上,他喉间耸动,不可控制地轻轻弯腰靠近。
  宋北遥旋即站起身,往旁一步拉开距离。慌张之间,座椅在地上蹭出一声杂音,格外刺耳。
  裴寂动作一顿,直起身子,嗓音微哑道:“为何不与本王说实话?”
  宋北遥不语。
  片刻,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殿下,书室太闷了,我们还是出去吧。”
  刚往外走出一步,裴寂握住他的手腕:“昨日不是答应过本王,今晚对弈一局,便在此处吧。”
  那只手微凉,几乎要将他的手腕和手全都包裹住。宋北遥没有意识到,并不是裴寂的掌心凉,而是他此刻身上的温度有些高。
  已经答应的事,他断没有再拒绝的道,只得应下声来:“好。”
  “这幅画,不若就留在这间书室里。”裴寂的目光落下,看了眼画上的猫。
  “……好。”
  随后,裴寂把他牵到了书室旁侧的座榻上,才松开手。
  座榻中间是一个矮方桌,桌上已然摆着棋盘,装放黑白棋子的玉瓷瓮置于方桌两侧。
  宋北遥持白子,裴寂持黑子。
  “执黑先行?”宋北遥问道。
  裴寂平着伸出一只手:“用你的方法,赢的人先走。”
  宋北遥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笑了一下:“殿下还记得呢。”
  “嗯。”
  二人一直出同一个动作,几番下来,才一拳头一剪刀分出胜负。
  “那我先走了。”宋北遥从瓷瓮中捻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右下角的位置。
  裴寂也随后落下黑子。
  二人一招一式间,不断追逐与交替攻守。
  宋北遥知道裴寂的棋艺水平极为精湛,而他在先前也不过是作为业余爱好。不想输得太难看,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棋盘上,没意识到对面的人目光不停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套走法挺精妙的。”裴寂道。
  宋北遥边思索地方落子,边回道:“是曾经一位故人教我的。”
  “召国的宫廷棋师?”
  宋北遥指尖稍顿,像是想到什么,眸中辗转而过一丝情绪,声音也有些低:“不是,一个朋友。”
  他的神情仿佛是想到什么极为重要的人,眉眼间有一抹悲伤笼罩而过。
  裴寂双眸停在他面上:“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
  等了片刻,对方还不落子,宋北遥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裴寂收回视线,重重落下一子:“无事。”
  这一子过后,宋北遥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棋风骤然一变,步步紧逼,进攻性极强。
  他这才意识到,方才裴寂是在有意让着他。
  下棋极为耗费时间和精力。不知过了多久,宋北遥感觉身体越发乏力,除此之外,先前体内的燥热也愈来愈烈。
  他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殿下,今日就下到这里吧。”宋北遥沉沉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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