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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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闻见熟悉的冷杉味,听见轻盈的呼吸声,谢秉川抬眸和他打招呼,眼里有笑意。
  他说:“早上好。”
  余温言破涕为笑:“好。”又攥着不让谢秉川走,很快接上,“有些账要和你算。”
  谢秉川吞咽了口唾沫,不作挣扎,在床边坐下。
  余温言正要开口指责,却被一张纸吸引目光。
  “那是什么?”余温言指向放在床头柜上的纸。
  谢秉川将纸条拿起,“是江无漾的纸条,他说他去旅游了,让我们好自为之。”
  纸条上写的日期是三个月之前。
  “怪不得那么安静,”余温言说,“小爸呢,余夏呢?”
  小独栋里什么其他味道也没有,只有浓重的荔枝味和浅浅淡淡的冷杉味。
  余温言这才发现,谢秉川身边全是他的东西,衣服胡乱摆着散开,杂七杂八的东西压在上面,只要和他有点关系的都被谢秉川拿来了。
  “他们去配合调查,我待会问问进度,需要我们的话,我们也去帮忙。”谢秉川说。
  余温言点点头,指向那堆东西:“这是什么。”
  谢秉川瞥一眼,“你的东西。”
  “为什么摆在这里。”
  “你的味道太淡了。”
  余温言只顾得笑了。
  “长大了一点都不粘人。”
  谢秉川顿了顿,说:“你还是记不起来的好。想去找江无漾玩吗?他很担心你,你去找他,告诉他你醒了。”
  余温言点头,掀开被子下床,“他带着白哥的东西去的吗?”
  见谢秉川迟迟没有回答,余温言又问了一遍,却眼见着谢秉川神色越来越惨白。
  “…怎么了?”余温言问。
  谢秉川虹膜的白圈消散,他拉着余温言往外走,攥得很紧:“他带着他和白依山的戒指走的。”
  “什么?他做什么了?”
  谢秉川没有回答,合眸一阵,推开他房间的门,连通了江无漾所在酒店的卫生间——江无漾双目无神地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手腕割破,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对戒指,向日葵香越来越淡。
  余温言退了半步,跑到茶几下翻找修复剂,抿着嘴跑进门里,拉出江无漾的手,给江无漾上修复剂,手的划痕却迟迟愈合不了。
  “他的身体已经愈合不了了。”谢秉川说。
  “怎么会…明明之前可以…”余温言不停地抹,“江无漾,江无漾,白哥让我带话给你,你还没听,你不许睡。”
  江无漾嘴角扬起小小一弧度,而后,眼底的光也彻底散了。
  余温言急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朝谢秉川望去,发现谢秉川像一座雕像一样,呆立在房间门口,直直望着院子,身体已经有些透明。
  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堆,是一个崭新的衣冠冢,新堆的。
  雪还在下,落在土堆上,掩盖了一层又一层,将“秉承”两个字都埋了个干净。
  也将土堆前的人埋成了一片雪白。
  是温乔。
  已经没了生息。
  第50章 50/完结.雪融草青,冬去春来
  “谢秉川。”余温言连着喊了好几声,才把谢秉川喊回神。
  谢秉川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余温言松开江无漾的手,撑着浴缸起身,浴缸里的水有些溢出,漫得满地都是,余温言踩一脚湿漉,没稳住差点摔倒。
  跌跌撞撞划着步子走到谢秉川跟前,余温言伸手去探谢秉川垂落的手,却又扑了个空。
  “你怎么也变透明了?”余温言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问,抬起手碰了碰并不透明的另一边,在碰到熟悉的暖意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谢秉川又重新望回院子,眼睛眨也不眨,依旧一脸茫然。
  余温言顺着谢秉川的视线望去,也跟着一起僵在原地。
  复制人对情绪的反馈实在太高涨了,余温言眼前突然就暗了,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往脑袋里倒灌,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使劲,才发现手里握着两粒血红色的珠子。
  是荔枝冻石手串的珠子。
  余温言顾不得细细打量,手攥着珠子伸进口袋,将珠子留在了口袋里。
  呼吸被堵住,胸闷得厉害,余温言屏住呼吸,扶上院门框,一脚踏进积雪,雪很快漫上鞋子,冷意渗入指缝,绊住他的脚步。
  “小爸?”余温言喃喃,“你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温乔没有回答他。
  自从他们再见面以来,温乔面上的柔和只浮于表面,冷脸才是常态。
  这也太冷了,冷到浑身没了温度。
  余温言走近,脱下外套,给温乔披上,不知怎的,一瞬间为温乔感到解脱。
  他回头去看谢秉川,谢秉川依旧站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身体比刚才还要透明。
  “你也要走吗,”余温言坐在雪地上,低声呢喃,“走了我也会再救你一次。”
  厚重的大衣披上肩膀,余温言微微仰头,撞进谢秉川的眼底。
  余温言其实也没底。
  明明他曾经救过谢秉川和他自己那么多回,却看着白依山消散、江无漾割腕、温乔自刎。
  现在谢秉川是要消失了,他不知道他还管不管用。
  年少时他总爱问温乔秉承,他从哪来,要到哪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是他,离开了这具身体,他还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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