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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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温言撇了白依山轮椅一眼嘟囔,“到底是谁带谁去啊。”
  “嗯?”
  “说什么呢!”余温言和自己吵起来了,“白哥愿意陪你去就不错了,有轮椅多好啊,玩累了把白哥搬开你还能坐着歇会儿呢。”
  “嗯,我篡改一下画面,多画两小时。”白依山沉吟,拿起橡皮擦在纸上一顿擦。
  “我错了白哥,别把我画丑。”余温言立刻立正挨骂,白依山每次都能很准确地揪住他表情乱飘的时候,把他画得生龙活虎但很丑。
  白依山轻飘飘瞅他一眼,嘴角上扬。
  见白依山不作声,余温言恳求,“白哥,再画两小时,太阳就要下山了,海边没阳光拍照不出片。”
  “你出什么片?”
  “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我才不用当模特…”
  “你很常去吗?谢秉川带你去过?”白依山问。
  余温言一下子噤声,刚刚还满脸笑意呢,很快不见了踪影。
  “…很久之前去过,我小时候也去过海边玩啊,去过的。”余温言说。
  白依山收尾最后一笔,盯着余温言看了许久,轻声说:“温言,你不开心了。”
  余温言一脸迷惘,似乎没明白白依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白依山推着轮椅走到余温言跟前,拍拍余温言要他蹲下,余温言很乖地照做,转眼就被白依山扯着嘴角向上拉扯。
  “你在笑,但你不开心。”
  “白哥你还当过情感顾问呐。”
  “别打岔。”
  “哎呀,”余温言拉开白依山的手,摆到白依山腿上拍了拍,“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再不出门赶不上日落了,总得去看看日落吧。”
  余温言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谢秉川从窗台往里望,看见余温言脸上一瞬出现的麻木。
  他从来没问过余温言开不开心,比起关注余温言开不开心,他似乎更在意余温言在他的梦里能不能活下来。
  当初余温言和白依山说的“没不开心”里有几分真切,谢秉川不知道。
  温乔问他,余温言是不是总是不开心。
  他不知道。他只能告诉温乔他不知道。
  眼看温乔陷入沉思,谢秉川突然也不明白了。把活着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活下来舍弃一切能够舍弃的东西,值得吗,是余温言愿意的吗。
  谢秉川总觉得,只要余温言能活下来,一切都会变好。可他明明没看见变好的未来,那只是谢秉川一厢情愿地觉得,未来会好的。
  窗外亮了。温乔回房间去翻他那叠厚重的巫术书,谢秉川就在余温言身边坐着,等到天亮。
  余温言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睁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没睡吗?”余温言顿了顿再说,“我怎么睡着了。”
  “我问你。”谢秉川艰涩启齿。
  “你问我,你问。”余温言朝谢秉川竖起大拇指,要是大拇指上有红花就更好了,作为认真听讲的奖励,印到谢秉川脸颊上,还能和他脸上的雪花状胎记做对称呢。
  “你开心吗?”
  余温言眨眨眼,一脸茫然,沉思片刻,纠正谢秉川的问法:“你应该问得更仔细一些。”
  “怎样问才算仔细。”
  “比如,你可以问我,睡饱了开不开心,见到你开不开心,不会怕冷了开不开心,直接问我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开不开心。”
  “那你感受得到开心吗?”谢秉川问。
  余温言眉毛都揪起来了,看向谢秉川的眼神恨铁不成钢,“老师讲东你往西。”
  “老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谢秉川凑到余温言跟前,嘴唇与嘴唇的距离咫尺,见余温言没有躲闪意愿,谢秉川才轻轻碰了碰。
  余温言眼神一拐,从谢秉川眼底滑出去了,“我当然能——”他突然噤了声,脸上真的只剩下茫然了。
  开心。不开心。什么是开心。
  两个字在他眼里扭曲,旋转,明明没有字在眼前,可他仿佛看见两个字就立着,伸手也抓不住。
  什么才叫开心。
  余温言很快放弃,“…我不想纠结这个。开心与否对我来说不重要,但你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好……”谢秉川低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余温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问。
  “如果,”谢秉川组织着语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有两个选项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短暂的美好快乐,还是苦尽不一定甘来。”
  “我可以将这两种选项解为,及时行乐与杞人忧天,”余温言说,“你觉得这两种态度很消极么。”
  及时行乐只顾眼前,杞人忧天过度担忧,谢秉川轻轻点头。
  余温言笑了笑,“可我不觉得。”
  “该行乐的时候就要行乐,该谋划未来时便不能含糊敷衍。知足常乐也可以谋虑深远,忧心未来也可以安逸如今,它不该是两个对立的选项。”
  “我可以苦中作乐,能感受到快乐的苦,不能称为苦。”
  谢秉川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或许他应该问,毫无期盼地活和满怀期待的死应该选哪个,但大概也会被小老师以“过分消极”驳回。
  谢秉川轻咽唾沫,抬手在余温言那压根没睡乱的棕色头发上揉了揉,夸赞道:“老师说得很对。作为回报,你想去哪里玩,我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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