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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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关键时期,司施不想同他争执,影响自己的心情。便随意点了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
  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司施鲜少主动开启话题。当一个人所处的环境缺乏积极有效的反馈机制,闭嘴就是用来消极抵抗的方式。
  今天也没有例外,司施沉默地吃着早餐。
  司宇显然不满足于此,胳膊肘架在餐桌上,双臂闲散交叉:“姐,待会看考场你自己去吗?”他的眼里笑意促狭,“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司施头都没抬,对他的“好意”敬谢不敏,“我自己去就行。”
  奶奶吃过早餐,人还待在饭桌上,眼睛盯着客厅电视的晨间剧,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司施,忘了问你,你考完试有什么打算?”
  司施顿了顿,嘴里咀嚼放慢。这个问题太宽泛,不知道奶奶有何用意,听来似乎是对她有所安排。
  想了想,左右瞒不过,还不如早点说清楚,把该空的时间都空出来:“和同学约好了出去一趟,钱我自己出。”
  奶奶听罢,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抽回来,沉沉压在司施身上,不明不白地笑了一声:
  “你主意倒是正得很。平时吃家里住家里的,我没找你要过打零工的一分一毫。这说到底,要不是靠家里撑腰,你能攒得下来钱?这算哪门子的‘钱自己出’?”
  一大清早,司施简直要被气笑。
  她以为的“靠家里撑腰”,是指物质或精神至少要有一个方面能为她提供足够强大,且不需要让她羞愧和偿还的支持。
  可反观自己的亲人,先不论精神层面的滋养,要不是缺钱,哪个未成年学生会成天想办法在外面兼职,好些时候连休息顾不上。自己的勤工俭学到了奶奶嘴里,倒成了家庭在为她托底。
  逻辑离谱到引人发笑。
  司施没有退让的想法:“我已经跟同学约定好了,行程也出来了,取消不了。”
  “你哪个同学?”奶奶用爪牙般的目光逼视她,声调同样锐利,意有所指道,“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孩子走得很近。”
  铺垫半天,终于说到问题的关键。
  事关裴弋,司施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一直以来,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她也从未想过要暴露裴弋的存在。
  关于中式特色的青春期“早恋”,奶奶茶余饭后说起听来的街坊传闻,挑剔的重心总是落在女孩身上。用最世俗的偏见,给女生安上“掉价”、“攀高枝”、“有这么一遭算是毁了,不划算”、“这家人命好,下半辈子有着落了”……诸如此类简单而又粗暴的标签。
  好像无论哪个阶段,女性的生命都天然依附于男性。男人则是衡量女人价值的唯一刻度尺。
  “我不明白。”
  有那么一回,司施实在听不过去,出声打断了她,“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去评点人家?这些事本质上和我们无关,人家的生活也不止恋爱这一桩事,我们又有什么必要围绕着一个男人去评价她?”
  奶奶并不把她的发言放在心上,像是故意说给她听,声调又拔高了不少:“怎么不能评价?一天天好的不学就光顾着早恋去了,自己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紧接着,奶奶的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她接下去说的每一句话在司施听来都是矛盾的。
  “那既然谈都谈了,肯定免不了现实的考量。”奶奶手里择菜的动作不停,像本能反应,嘴里说出的话也像早已根深蒂固刻在了血脉里,“你也听着点,这说到底,一个家里没男人那也不行。既然迟早都要嫁人,现在就学着长点心眼,分清楚好赖对你有益无害。”
  奶奶的话听起来像是为司施着想,可话里话外设置的前提条件实在让人无法苟同。
  司施很不喜欢这种带有“强制”意味的说法,好像一个人的自由意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某种传统而迂腐的社会期待。
  她锲而不舍地反驳:“我们家就没有男人,不是一样过?”
  话音刚落,奶奶停下手里的动作,瞧了她一眼,眼神的内容像她说错了什么:“我们家还有司宇,司宇是男孩子。”
  像一头凉水泼下来,彻底将司施冷醒,“以后他就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好的坏的凡事都得指着他,要不然我费劲把你们拉扯大干嘛?没有你弟弟,我也不会在这儿管你们吃管你们喝,还跟你说这么多。”
  奶奶的语气稀松平常,丝毫没有意识到,或不理会这句话会在司施心里产生的震荡。
  就算知道奶奶比起自己,一直都更喜欢司宇。但这还是她头一遭知晓,原来自己“有幸”长大,都是托了司宇的福,是她搭了他的顺风车。
  她体会到一种莫大的讽刺,为自己的天真和无知。
  有了那样不愉快的前车之鉴,司施不愿再把裴弋牵扯进来,也不想让奶奶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让她和裴弋像两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供奶奶评头论足。
  但话说回来,奶奶是怎么知道裴弋的?
  司施看向对面的司宇,对方一脸幸灾乐祸,双手插兜斜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是你说的?”司施直勾勾盯着司宇。
  “你别管是谁说的。”奶奶的手背梆梆敲击桌面,“我就问你是不是。”
  “普通同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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