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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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其实她明白,自己的选择不是完全无关道德的。她心里还是遵循着十分坦然浩荡的师德,所以才认为不可以和曾经的学生有一丝丝的暧昧。
  邻居们起码有一句说得很对,她是老师,是那个年长者,是那个引导者。
  她从来都不怕什么流言。但她她应该会害怕,因为自己一个念头的偏移,或者一次态度的不明,而引错一个孩子的一生。
  和池柚说这么绝情又残忍的话,应该只是想用这种冷漠态度再次引导她走回正路吧。
  应该吧。
  好像所有的话里,都嵌着应该这样一个字眼。
  或许
  或许她也对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心绪,通通不确定。
  不知道,不明白。
  模糊着的,像蒙着一片氤氲大雾似的双眼。
  她忽然看不透这一刻的自己。
  秋风好冷。
  石榴花叶簌簌落下。
  爷爷从里屋探* 出头来,大声向这边喊道:预报说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池同学,你今天别走了吧,和洲洲睡一间,明早叫洲洲直接送你去学校!
  奶奶在里面附和:是啊,别走了,住一晚!就和以前一样的,你俩一张床上挤一挤就好了。
  要下雨了吗?
  白鹭洲抬起头,看了眼在傍晚天空中并不明显的团团乌云。
  可是如果留池柚留宿的话
  一张床池柚已经长大了,可能挤不下了吧
  她正在思索两个人的身量大小与那张单人床的事情时,却听到池柚开口:
  算啦,我先回去了。
  嗓音闷而湿润,是才将流过眼泪后的那种落魄。
  池柚轻轻地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很红,眼角和颧骨也揉得有点发红了。
  白鹭洲搁在石桌上的手指缩了一下。
  她绷紧了脸,吐出三个字:哭什么。没有抑扬顿挫的平淡短句,生硬得甚至听不出来是个问句。
  池柚说: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姿态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正低着头等待训斥的小孩。
  这让白鹭洲本就莫名低落的心情更加闷沉。
  可仍旧是找不到原因。
  白鹭洲:我说这些话是为了你好。
  她说这一句时很严肃,仿佛还是平日讲课授道,每个字都极力地想要以理服人。
  池柚:嗯,我知道,谢谢老师。
  她依旧温顺地应下,仿佛永远是对方带过的最乖巧的学生。
  说话间,雨已经开始丝丝密密地坠入大地。
  感受到雨落,池柚飞快地揩了一下眼角,匆忙说:我要走了。
  白鹭洲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走?这里很难打车,网约车也不好叫。我晚上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没有时间送你。
  池柚:我
  白鹭洲:而且晚饭也还没吃,爷爷奶奶他们都已经煮一半了,现在走很不礼貌。
  池柚不知道白鹭洲是想要留她,还是真的嫌送她回家太麻烦,亦或是实实在在地训斥她不懂礼教。
  她微垂了头,双手的手指绞成一团,声音很小地回:
  那老师,您怎么安排,我都听您的。
  住一晚吧,我给你另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白鹭洲也站起来,端起两瓶都没怎么喝的汽水向屋里走去。
  雨要大了,进来继续喝。
  呼
  池柚缓缓吐出一口气,细密雨雾已经蒙上了她的眉毛和睫毛。她隔着这样的雾,还站在原地,望向白鹭洲走进门的背影。
  她有一瞬间很想趁这个时候,直接转身悄悄离开。
  回家,或者回姥姥那里,只要回到一个有毛茸茸的小兔子的地方就好。
  可是白鹭洲在踏进门槛时忽然转过头。
  还不进来?
  来了。
  算了。
  既然老师说出了这句话,那她就留一晚吧。
  明天再想办法去抓只毛茸茸的兔子来好好地开膛破肚好了。
  心情不佳的情况下,池柚想要切割解剖血肉的欲望会更加难以克制,想法上来了就会马上去做,否则全身就像爬满蚂蚁一样又刺又痒。
  不过,白鹭洲好像可以永远排在她所有的变态冲动之前。
  她眨了眨眼,跟过去。
  兔子一样可爱的少女,暂且放下了割开兔子喉咙的计划。
  .
  奶奶做了很多家常小菜,她说也不记得池柚当年爱吃什么了,就都做了一些。
  烧得油滋滋的话梅糖醋小排,焦黄流汁的红烧鸡翅,香喷喷的外婆菜和还在冒热气的小荷叶饼,配上一些之前白鹭洲带来的老式点心,都装在精致的青花瓷盘子里,摆满一桌。
  奶奶端上最后一盘菜,在围裙上擦手,问池柚:
  我好像记得你爱吃豆花,可惜这回家里没有,下次来提前说一声,我去早市给你买好。可我不太记得你是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了
  是甜豆花。
  白鹭洲先回答了。
  奶奶你忘了?只浇一勺醪糟,别的什么都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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